一.关于投胎的志愿填报
“您想当皇后还是想当爱妃？”
“没有别的选择了吗？”我苦着一张脸看着面前坐着的黑脸判官说。
“没有。”
“能保证我寿终正寝么？毕竟这两个选项都属于高危职业。”
“宠妃。”
黑脸判官盖下官印，还没等我反抗，一阵眩晕袭来，视野变的白茫茫的…其实阴间也不好混，没什么话语权，或者叫投胎权…
因为晚了半个时辰，我变成了周府嫡出二小姐，我和长姐出生的时候便有一名道人登门，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我的姐姐有“凤凰命”，爹爹虽然开心却也喝道：张狂之士，休要胡言。而后，道士说，这命数，约有变化，随即后面来报，夫人生下双胞胎女婴。大小姐修眉凤目，二小姐粉面桃腮云云…
我，就是大姐姐凤凰命的变数。所以对于一心想往上爬的老爹来说，大姐姐就是他扶摇而上的风，即使母亲不舍哭的再凶，也改变不了他老人家力争上游的心。于是，我自小便养在了道观。对外宣称是有仙缘，慧根深中，灵识早开。其实不过是父亲为大姐姐阻拦我这个变数。
我灵气盛的原因我自己不知道嘛，我是现代人啊我。因为被匆忙投胎，孟婆婆给我的汤还没来得及喝呢。然后，继续哀叹古代对女子的不公与迫害。
现在嘛，我是个会撞钟的小道姑。我有时候也在想，其实这么平淡清爽的过完一生也不错，渐渐的也快忘了判官要我做的选择。我可是道姑呀，三清观里的团宠啊，不仅仅是周家二小姐周臻臻，更是三清观里的涪遥仙子，很灵验的，追凶问吉，婚丧嫁娶，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大概是因为我在仙人坐下清修的缘故，周家顺风顺水，皇帝嘱咐的差事老爹都办的很漂亮，升了官，大姐姐还被定为太子妃。
大姐姐成为太子妃那天，我在城郊粥棚施粥。
“我女儿快到说人家的年纪哩，涪遥仙子是能跟神仙真人说的上话的人嘞，可要帮我家大丫头美言几句，找个厚道人家可是她的大福气嘞。”
“没问题，没问题”我笑嘻嘻的回。
“哎哟～仙子哟，那你可得也和神仙真人说说我家哩。”
“仙子帮你家可说的够多的哩。你看你子女孝顺不说，儿孙满堂，热闹的紧嘞。”旁人打趣道
“添丁是喜事的嘞，哪有嫌喜事少的噜！”
“赶紧让福老头忙起来，含饴弄孙。也好少叫他来烦我们涪遥仙子嘞～”
我笑的起劲，众人也乐呵呵的过来打趣着说。十四年，已经没人记得我是周家二小姐，只知道周家出了个凤凰，才冠绝伦的大小姐。
这里人群热闹，让我忽略了林中一道注视的目光。鲜衣怒马少年郎，笑问随侍：“长的像菩萨，心可也像菩萨般？”
“臣不知。”侍从拱礼答道。
二.道姑在府的生存日志
“涪遥，周家来人了。”云居真人说道。“大概，是要接你回去。”说完她抬手理了理我耳边的碎发。
云居真人原名顾苏祯，听闻原也是江南一大户人家的女儿。至于为甚会来这三清观做道姑，想来也有她自己的一番原由，她不说，我也从来没问过。不过，直觉告诉我，云居真人不是没有故事的人。
“真人要是放不下我，大可说有仙人托梦，涪遥不可还俗。”我笑嘻嘻的说。
“你再这么编排下去，怕是哪路神仙都不愿管你了。有些事，不是不入世就不出事的。”
看着悠悠离去的身影，林中少年牵着骏马而出：“原来，她是周家的小姐。为何以前没听过？卫钧，去打探一下，周家是不是还有一个女儿。”
“是。”
一进门，还没等我去击鼓，便被一个久违的怀抱抱住。“臻臻，我的臻臻。”迎上一对含泪的双眸，我不自觉的想往后退，可一双手臂锢的那样紧，我只得愣愣的称了一句：“母亲。”
其实，我和她还有周家的人，都不太熟。只是从云居真人那里得知，周家”挂念”我的，大约只有这个我未曾谋面几次的母亲。一开始每月初一十五，母亲都会来观里上香。结束之后便会去偏殿看看在襁褓中的我，只是后来便不怎么来了。所以，渐渐的，大家也都忘了我原名叫周臻臻，是周家的二小姐。
“我知道你一定在怪我。怪我偏心，我已经告求了你父亲，芙儿入东宫做太子妃，我便接你回家。”
“母亲，我得去敲鼓了。”我不太擅长搞这种煽情的东西。想着大概到了敲鼓的时辰想要趁机溜走。
“臻臻，从此不必晨钟暮鼓了。”云居真人看着我的眼睛说：“跟周夫人回去吧。”
其实，我一早就知道，在周家的日子，远远没有在三清观里待的舒服。
母亲接我回去，一半是因为思念长女，一半是要制衡手下的庶子庶女们。
父亲同意母亲接我回来，不过是不希望以后有人扒出我的身份，有人参他刻薄或者谄媚逢迎小人姿态等等，毕竟，谄媚神仙也是谄媚。而且他希望长相肖似长姐的我可以尽孝在祖母跟前。毕竟祖母是最疼大姐姐的。
祖母同意母亲接我回来，大约一是为了儿子着想，二来便是周家二小姐既然不能真的修仙，那一直放在道观里养着也不是那么一回事。特别是及笄之后，怎么说也是嫡出的小姐，抛头露面也不成体统，若能议来一份不错的亲事，对于儿子在朝为官也是份助力。
虽然各怀心思，但是对于接我回来周家这件事却达成了一致。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都高估了我。
我不能像大姐姐一样吹弹唱舞，吟诗作赋逗祖母开心。没智商，没手腕，没心机，不能够帮助母亲在后院立威。写不出大家闺秀那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师傅皱眉看着一幅幅笔走龙蛇鬼画符，叹气摇头。
我捏着笔暗暗骂他不识货。这可是王羲之，王右军大人的草书，虽然我没练成，但是气势上总没输吧。
女红师傅看着乱糟糟的线团和母亲请辞。这个，我也觉得是为难人家女红师傅了。
这，都不怪你。母亲说，毕竟，你在观里长大，从未修习过这些。还有时间，慢慢来。
我刚要感慨母亲敏慧，母亲便催促我去庵堂陪祖母念佛。
“臻臻，念经，你总该是擅长的。”母亲一脸希冀的看着我。
真棒，周家的女儿真难做。大姐姐在宫里和一帮花枝招展的女人争一个男人。我在家，和一帮不认识的兄弟姐妹争一个老太太。
“母亲，祖母信佛。”
“不都是念经么？”母亲脸上疑惑的神色，让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佛教和道教有着不同的根源。
“我只会撞钟。”我嘟着嘴，小声说。我猜，她一定没听见。我还是去了祖母念经礼佛的庵堂。
结局就是，祖母念经我打盹，祖母点灯我撤座，祖母烧香我拜佛。一句话总结：跟不上趟。
“你若不喜欢，便不要来了。”祖母说。
“真人神仙，怎么会不喜欢佛祖嘛。”我谄笑道。“我，木鱼儿敲的好。”我用眼神扫向一旁敲木鱼的妈妈说。
“哦？”祖母眯起眼睛，说：“你去敲吧。听你爹爹说你极有仙缘。也许你来敲，佛祖真的听得见。”
我去敲木鱼，祖母礼佛念经，一时也配合的默契无间。
“晚膳时，你来给我说说真人和佛祖的事情。”说完，祖母理了理衣服端了容色出了庵堂。
我在心里默默发愁。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听出了我的滑头，这意思就是，我给你时间编故事，但是你要编的我满意。
我突然想起来云居真人说的话。果然是应验了么？我这么胡编乱造下去，没有一个神仙真人愿意帮我了。毕竟，神仙真人和佛祖本身就是俩不对付的。
母亲听说祖母要我晚上去陪着用膳，心里的欢喜几乎全都表现在脸上。精心打扮，粉饰钗环。
而我，正在使劲的编真人为啥会喜欢佛祖的故事。
饭后，祖母示意我可以开始讲故事了。
我硬着头皮，说：“很久很久以前。”我斜瞄了一眼祖母的脸色。“在最东边的悬崖上有一块石头。这块石头常年在这里吸收着日月精华，慢慢的有了灵性，通了七窍。灵石泵裂，化出一只灵猴来。”内心默念一千遍吴承恩对不起，救命之情，不胜感激。毕竟我搜肠刮肚，关于佛祖和神仙真人的故事储备就只有《西游记》了。
“那灵猴拜师学了神通，有了通天的本领。”
“这猴儿虽说是灵猴，可是怎么能跟人学到通天的本事？”祖母说。
“这，就是所谓的仙缘。有缘分，也正是我接下来要讲的。那仙师本是不想收一个猴子做徒弟的。是有神仙真人介绍的。让那仙师教授灵猴本领，以后自由妙用。”
“灵猴学了本领，便骄矜起来，连天地老爷玉皇大帝也不放在眼里了。”
“哦，何敢如此张狂？”
“灵猴要做官。玉帝便封了个小官给灵猴。可是，灵猴觉得官职太小。便大闹天宫一场，砸坏了无数仙器法宝。我们太清真人的丹炉就是这个灵猴砸坏的。居然还练出了火眼金睛，能看穿一切的妖魔鬼怪。”
“哦？”祖母嘴角翘起。“有意思。按你讲的，是神仙真人托了关系让灵猴学艺，学成之后反而砸了自家的法器。这岂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最后这场闹剧是佛祖收拾的？”
“正是，祖母果然厉害。”我阿谀道。“眼看着灵猴无法无天，玉皇大帝没了办法，便请了如来佛祖。”
“佛祖和灵猴说：你虽然是一个跟头能翻十万八千里，却翻不出我的手掌心。你信不信。灵猴自然不信，要和佛祖打赌。后来，猴儿输了，被压在五指山下，失去了自由。”
我看了看祖母的眼色，正巧撞上了祖母探寻过来的目光。笑道：“果然是极有仙缘的孩子。你回去吧。
“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祖母问道。
“奴婢听不大懂，不过老太太开心便是个好故事了。”吴妈妈答道。
“她说，她是那只灵猴呢。我本以为她是不在意的。没想到，她还是在乎的。刚出生没多久就被送去了观中养着，即使衣食无忧，却也少了生父生母的照顾，想来幼时也是心境凄苦的。怪不得说自己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后来拜了仙师，大约指的是云居真人吧。可该好生的谢过人家。大姐儿出嫁，她母亲接她回府，想让她赶紧接替大姐儿的地位，笼络住人心，可是这周家大宅哪会同道观一样简单。她虽心思单纯，却也不蠢。说我是那如来佛祖呐~。”
三.定数还是变数
大约是那故事真的讨了祖母的喜欢。或者我说的无心，但是听故事的人，自己有自己的见解和看法。反正，因为祖母越来越多的喜爱，我在周家的日子渐渐过得有声有色起来。虽然偶尔看见飘雪会让我想起三清观的日子，简单自在。开春，我便及笄了。因为祖母越来越多的喜爱，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知道，周家有个仙子般的人儿，上门提亲的人快踏破了门槛。
祖母，申斥了父亲。告诫他不要太过招摇。现在大姐儿是太子妃，想要攀附我们家的，观望我们家的，寻么着抓错处的大有人在。二姐儿的亲事未定便弄的这么招摇就不是好事。怎么？还想让二姐攀附上九王那条线？学人家三条腿走路，得先有三条命才行。
我在心里大声的附和：祖母英明。一边狠狠的鄙视我的父亲。
我母亲倒是中意自己娘家表舅的儿子。近日来往的很是频繁，和表舅母热络的如亲姐妹一般。
变数还是到了。
入夜，我正在床边赏雪景。一个黑影从梁上翻下，还未等我惊呼出声。一只手就捂住了我的口鼻。“是我。”
我急的想骂脏话，却因为被捂住口鼻而挣扎。
我一看清那个黑脸，就想起来他是谁了——黑脸判官，那个随便决定别人投胎命运的家伙。
就在我马上要看今世走马灯的时候，他放开了我。我软软的趴在地上缓了好久。“你怎么每次都要弄死我？”
“怕你出声音，看你不怎么挣扎了，才放开。”
“算了，你们阴间人也干不出什么阳间事。”
“这都不是重点，你怎么跑去当道姑了？”黑脸判官问道。
“我还想问你呢。我不应该是宠妃的剧本么？”
“哎，命数么。有定数就自然有变数。当时不是我给你选的，是你没得选。和你一样见义勇为而死的另一个女孩子当机立断选了皇后呀。所以，你只能选宠妃了。我也不忍你这种义士去经历六道轮回。你想，宠妃有什么。有的是美貌与爱情啊！”
“爱情个狗屁。”我忍不住爆粗。“你是不是因为私自给我定了投胎意向，被罚上来的？”
“是。”
怒火中烧的我特别想打他的大黑脸，可是一想，就算人家犯错，可也是在职在编的公职神仙，不过是派遣来阳间出差，说不定下一世投胎还遇得到人家。
“所以，我剧本走偏了？”
“不，剧本是定数。我才是变数。我是受人之托来打探你们家的。菩萨。”
“菩萨？”
“去年你在城郊施粥的时候，太子于林中匆匆见你一面，见之不忘，思之如狂，辗转反侧啊。这不是爱情是什么。”
“我怎么觉得就是见色起意呢？”我看着这个黑脸大哥。“太子不是有太子妃了么。”
“所以说，你是宠妃这件事，他就是个定数。”
“我要去和我姐姐争宠打擂台？”
“不，你不用争。他爱你。”
“神仙和我说爱情，你说，我是信，还是不信。”
“我现在，是人。我叫卫钧。”
入夜，我躺在床上，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原来，靠谱和不靠谱是不用区分人鬼神的。例如这个卫钧，做神的时候不着调，做人的时候不靠谱。还一脸老子办事很严谨的表情。
本来太子要的是让他暗中打探周家的事儿，他倒好，明目张胆的替太子夜探闺阁。索性我房中的女使小厮不多，不然，我的名声可怎么得了。还多亏了他长的黑，我暗自腹诽。
四.及笄
这一宿，睡的是非常折腾。各种各样的梦~
一会是一张黑脸严肃的说自己办事严谨，太子爱我种种，一会是母亲和我说舅舅家的表哥如何一表人才，一会张媒婆说谁家公子人品才貌一等一，一会儿刘媒婆在梦里说谁家公子倾慕许久云云~反正就是一堆人在我的梦里吵的不可开交。隐隐约约好像还看见了孟婆婆，端着碗，焦急的样子。
啊，对，我的汤。还没喝！一睁眼，天光大亮。
“小姐想喝什么汤？”母亲的侍女写意不知什么时候侍候在一旁了。
今天家里的人都喜气洋洋的，见到我均是规规矩矩的站到一旁行礼。母亲的贴身侍女写意也来我屋里帮着指挥。一帮小丫头忙的滴溜溜直转。
哦，对了，今天是我及笄的日子。“没什么。”我敷衍的回道。
数日前，母亲已经给各家送去了请帖。次女臻臻，年已及笄，诸如此类的，我也没仔细看。这前后院忙忙碌碌的约都是为了我。
我兴致勃勃的溜达着逛花园，毕竟现在全府上下都在为我这个嫡次女的及笄礼做准备。
唉~穷尽极奢，物欲横流已经将我这个现代人腐化了，有钱真好。
我荡在秋千上好不快活。苏轼不也有诗云：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想来，这墙内的佳人是不知道那墙外的道上有行人了。我不愿做那糊涂的佳人，所以，我总是喜欢站在秋千上荡秋千，侍女的一开始怕我摔下来，后来拗不过我，想我在道观撞钟这么多年，也是有两把刷子的人，便也随我去了。
我站在秋千上，想起在道观撞钟因为力气不够，就像现在这样站在撞柱上。给真人们吓的花容失色。我却叫笑着自己艺高人胆大。
我正陶醉在风里，冷不丁一声爆喝：吓的我一哆嗦，差点没站稳摔下来。
“周臻臻， 你成何体统！”
是我一个月见不到几次的老爹。这个老爹可算不上慈爱，但是架不住有着爆棚的运气，当然还有一定实力。周大人，是搞外交的。在现在大概就是外交部发言人这么个位置。出色在哪呢，传闻是如战国时的张仪一般，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解除边疆之患。周老爹是一个能把歪理正说的人，是皇帝倚重的臣子，还介绍给了自己的儿子。一来二去，就结成了亲家，好像还被皇帝夸赞是股肱之臣。
“去把二小姐给我架下来。”周老爷喝到。
“小女失礼，还太子望恕罪。”周老也朝向一旁的锦袍少年告罪道。
少年赶紧拦住，“阿芙有事耽搁不能回府，我是代阿芙回来参加臻臻的及笄礼的。岳丈何须如此。”少年说话不温不火，不阴不阳，却别与一番王者之姿。嗯~是个薄情寡义只爱江山的好皇帝。
“臣女周臻臻，参见殿下。”我行大礼道。
“请起，听闻臻臻儿时曾在三清观修行？”
“是。”我答。
“是真人托梦，说夫人怀有双生胎。二女与仙人有缘，故在及笄之前一直在三清观修行，算是成全这段缘分。”周老爹连忙解释道。
我和这太子今天算是第一次见面，我也算是妻妹，一口一个臻臻，臻臻，老爹怎么不说成何体统了？我忍不住想翻白眼，却不小心瞄到了一直垂手立在一边的卫钧，一张大黑脸，挤眉弄眼的不住的往太子身上瞄：“上啊。”
我是宠妃，又不是妖妃，看他一脸很铁不成钢的样子我就非常怀疑他一直自持严谨的工作态度。他不是做黑脸判官的么，怎么在人间就干起月老的活。
一双秀白的手端住了我的双臂。一股好闻的青草的气息像是勾人魂魄的小抓钩，抓抓挠挠的一路从鼻腔到心肺。
“地上凉，快起身。”太子扶起我。
一时的慌乱，让我忘了这个扶起，我应该借力而起，给人家一种柔弱无骨，纤细窈窕的少女感。而我，没起来……
“回太子~麻……麻了。”我一着急，还有点结巴。蠢笨的样子落在老爹的眼里，我想现在如果可以，他一定想捶胸顿足问苍天，既生芙，何生臻！
“没关系，慢慢的，我会扶住你的。”太子说完粲然一笑。那一笑就好像夏天的冰镇啤酒。拿着大大的扎啤杯装着，白色的酒花争先的往外涌，迎面而来，你赶快尽数喝下。嘴巴里都是清爽的甜，麦芽的香。酒精恰到好处的烈，化解这夏天燥热的风，纾解所有的郁结。
这是我第一次仔细看这个被写入我命中的命定之人。
“怎可直视太子殿下。”周老爹责道。“是我家姑娘不识礼数了，怎敢劳烦殿下。”周老爹对着太子揖礼说道，打断了四目相对，也打断了我心中如夏日不断的蝉鸣。
“写意，快带二小姐去夫人那里，及笄礼要开始了。速速更衣。”
“怎会，举手之劳，岳丈不必苛责。”少年的表情还是如春风般，和暖的样子让一句话瞬间充斥着我的脑海：“你于春色之中驻足，从此我的世界充满了色彩。”
“你怎会在花园遇见太子殿下。”母亲的话中透着焦虑。
“荡着秋千，被爹爹一声吼，就撞见了。”我特地调换了遇见的顺序。
“哎，怪我没和你说过。及笄礼当天，你该在闺中，待开宴的时候再出去酬谢宾客。还好太子未怪罪你无礼，不然，你大姐姐在东宫也不好过。”
我点头不语。母亲的手一滞，说：“你，今天是头一回见太子吧。”
我不解母亲这没头没尾问的到底是何意。便点头称是。
“今天也是芙儿及笄，只是入了宫门，便半点不由人了。”母亲感叹道。“你虽自小在道观长大，但是我们周家的女儿，从来不会输。”母亲像是对我说，又像是对远在深宫不能回门的大姐姐说。
前世，我也参加过不少类似的大场面的饭局。深刻的了解这种饭局对在座的来说，都有相应的角色的位置。虽说是我的及笄礼，但是主角不是我。我算是过客，走个过场，和各位世家婶婶叔伯见过礼，由长辈为我取小字，簪钗，我回酒敬过诸位宾客，就算礼成了。
主角是我爹爹。趁着这宴席，围拢人际关系。
古代围拢人际关系的技巧基本就是程咬金的三板斧，结亲（像是我大姐姐入主东宫成了太子妃），结义（像是刘关张桃园结义），亲缘关系（例如世交，表亲等等。）当然，钱权关系是基础。
祖母说，我在三清观在三清真人的照看下长大，极有仙缘，所以小字不若就沿用三清观所取——涪遥。
“太夫人说的极是，本宫也认为涪遥二字极好。”太子道。
连东宫储君都说涪遥极好，想改名估计也难了。不过涪遥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只知道涪遥的涪是涪陵榨菜的涪，看来这辈子和吃也有着不解之缘。
臣女叩谢太子殿下，谢祖母赐字。
五.太子李承禹
我叫承禹，中宫皇后之子，一生下来便被寄予厚望，父皇望我能够像古时君主大禹一样，功在社稷。可正因为这被寄予厚望的名字，我的生母遭尽陷害，以致杀身之祸。而害我母亲的人，成了我现在的母亲--皇后郭氏。
在这后宫之中长大，我见过那些所谓爱父皇的女人，用着最低劣肮脏的手段求取父皇的施舍。她们用所谓的爱予取予求，权势，珠宝，欲望，前朝的平步青云。
这些女人都很漂亮，但无一令我恶心。最恶心的，其实是我自己，每日要和害我母亲的人以母子相称，假装自己对于过往一无所知，对她的手段一无所知。我在等，等我登基的那一天。
父皇要给我定正妃的时候，我是第一次如此 强烈的拒绝他。我本做好了接受雷霆之怒的准备，却没想到，父皇反而笑了。问我是否已经有中意的人了。说我像他，重情义。真正的君王，就该是如今这样。顺天意，应民意，要宽仁也要懂得威压手段。恩威并施，不可让人有可拿捏的软处。
“儿臣不想要妃子。”我说。我还想说，我不像他。至少，我没有忘了母后。可是我不能说。
父皇久久的看着我，说：“若是皇后给你相看的不你中意，再慢慢挑吧。”
最后，由父皇做主挑中了鸿胪寺少卿周茂公之女周芙仪。父皇说，茂公大才，若我能好好用他，边疆不足为患。茂公虽一介文人，却有张子之才。
皇后虽不喜，却因是父皇的决定，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和我说她表侄女郭英娥，雪肤花貌，端庄识礼又倾慕于我，便是做侧妃甚至是女官也愿随侍在侧。
我不愿郭皇后多虑，便应了下来。反正，我并不喜欢女人。美貌的女人，只会让我觉得恶心。越是美貌的皮囊，皮囊下面所隐藏的就越是糟粕。皇后这样，贵妃这样，后宫的女人都这样。父皇听皇后说我应了，没多说什么也应了皇后的意思。
近来，我发现一向严谨的卫钧变得不严谨了，频频走神，被我发现了还倔强的不肯承认。他，倒是个有趣的人。每每我一夸他，他的脸就更黑了。
太子妃入宫的那天，这个黑脸的家伙撺掇我出宫去。
我说，人家姑娘第一天进宫，我不在岂不让人家没台阶下。问他缘由，也不说，就是撺掇我出宫。
我说，你脸黑，心肠也是黑的不成。
卫钧搔了搔头发，说：“这，说明臣表里如一。”
好一个表里如一。我猜他可能是有心动的姑娘了。
只是没想到，先动心的，是我。我，对菩萨动了心。
林叶茂密，树影斑驳。她在人群中的样子，虽是粗布蓝衣，却笑的那样坦荡真诚。我一时失了神。听人家唤她涪遥仙子，原来她是三清观的道姑。
我又一慌，卫钧可是对这涪遥仙子动了情，还没等我问，就见云居真人站在涪遥仙子身前，轻抚好她被微风拂乱的鬓发说：“周家来人了。”
涪遥是周家的人。以前只是听说周大人有一爱女，生下来慈眉善目极有仙缘，于三清真人座下修习，想来，是她。
坦荡，爽朗，一母同胞，姐姐身为尊贵的太子妃，她却过着这般清苦的生活。没有埋怨，没有愤懑，只有这坦坦荡荡的笑。母后以前说的菩萨不就是这般如此么？
我好像希望她是另一个我，放下仇恨，怨愤的我。我们相似，却并不一样。
我竟没忍住问出声：“长得如菩萨一般，心也会如菩萨一般吗？”
这黑脸卫钧居然一拱手答：“臣不知。”搞起了吊我胃口的一套。
她，和后宫的那些女人，终归是不同的吧。我让卫钧去打探周家的情况。
这卫钧倒好，给我整个夜探闺房。气的我想剐了他。事关女儿家的名节，我气的在卧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这个黑脸黑心的家伙，还在一旁说着自己办事严谨，态度真诚，说我这辗转反侧，寤寐思服的样子，就是爱上她了呀。这，就是爱情。
我说，爱谁？他卫钧未曾婚配，哪里懂得情爱。
卫钧黑着脸没说话，但多年相处，我知道他心里不服，想说。你倒是有两个妃子，懂什么是情爱了么？
“周臻臻，周茂公嫡次女周臻臻。”卫钧说。
六.黑脸判官，太子近侍
大家好，我是卫钧。
人类的爱情真是狗屁。
郎有情妾有意，这不就是一拍即合的事儿嘛？非得整的那么多弯弯绕绕的，都是嫌自己命长。非得折腾，折腾的缘浅了，情淡了，闹到一拍两散了才想着求神仙，告菩萨的，早干什么去了。
对，我脾气是不太好。我若是脾气好，也不至于这官职一降再降的坐在这里做判官不是。
“这一波来投胎的，都是好人，你好好说话。”谛听在一边苦口婆心的嘱咐我。
嗯。
“小白这个月的KPI快达标了。”
“啥？他是不是作弊了？”
“人家服务好，态度棒，客诉少，去了孟婆婆那里都是笑呵呵的。一抔黄泉土，一捧忘川水，前尘旧事随风散，点痣今朝不解缘。你呢~”谛听觉得自己自从和这小黑鬼搭档后，不仅话变多了，应对能力那是蹭蹭涨啊。得，想办法换个搭档，不然这个月的KPI是够呛了。
开门了。
“见义勇为，英勇牺牲，享年26岁。”谛听说道。
人生投胎志愿单上缓缓出现了两个选项，我不禁觉得好笑。问：“皇后和宠妃，你选哪个。”
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宠妃，三千宠爱在一身。怎么选怎么赚的事，面前的这个灵魂却扭扭捏捏的不愿意。想来，这魂魄前世是个男生？
过了这扇门，喝了孟婆婆的汤，啥都忘了，何必在意男女呢。
“还有别的选项吗？”这弱小的魂魄颤颤巍巍的问道。
我正惊讶这么弱小的魂魄居然敢舍身救人，却看见志愿表上皇后的字样逐渐模糊，若是不替她选了，她还要再遭六道轮回。
“宠妃。”我大喊，扣上了官印。
我看谛听在一旁眯着眼睛。便也翘起了二郎腿。谛听这家伙偷偷睁眼瞄了我一下，凑过来，贱兮兮的说：“小黑，你摊事了。”
“啥事？”
“刚才，刚才那个义士。你是不是帮她选投胎意向了。”
“嗯，怎么？”
“强加之冠，不稳当呗。况且是你定的，她被直接扔下去投胎了。连孟婆汤都没来得及喝。”
“啥？”
“小黑，地藏王菩萨找你。”谛听一听，翘起尾巴。
“是。”我答道。
我，被派遣了。没有明确的任务，菩萨只是说，然我去人间历练一番，增加点人情味。人间？没意思……
那个弱小的魂魄投胎成了周府的二小姐。还是一样的弱小，同样是嫡女，却沦落到去道观做道姑，还做的乐颠颠的。看着这小丫头一天天长大，我以为她已经忘了前尘往事，孟婆托我带的汤，我也一直没给她。
太子托我打探关于她，关于周家。
没想到，我已出现她就认出了我。还差点被我“捂死。”
看她躺在地上含泪咳嗽的样子，我居然有点恻隐之心。难道做人类太久，我人情味变得浓厚了？那太子承禹也算功不可没。
她居然也和我说狗屁的爱情。
哈哈，一时间，我还是没有把孟婆汤给她。喝了，就不好玩了。
我回去告诉承禹关于她的一切。
承禹翻来覆去的，失眠了。
我说，你看，这就是爱情了吧。和小白那家伙不一样，我可是相当严谨的人了。谁料承禹这家伙却说，我不懂。
我会不懂爱情？╭(╯^╰)╮我活了两千多年，我会不懂啥叫爱情。我是爱情它祖宗好嘛。不过，没办法，在人间，这个小家伙是太子。我忍着没开口回怼。想了想，我得把他宠妃的名字告诉他吧，得让这小子好好对人家姑娘啊。毕竟人家前世是为了别人豁出去性命的义士——周臻臻。
七.太子妃的自白
说起来好笑，我有一个和我模样肖似的妹妹。我们却很少见面。
她去道观做道姑去了，还被称为涪遥仙子，想必，大家都很喜欢她吧。
我叫周芙仪，刚出生便有道士登门，说我有凤凰命，说我妹妹是我命数的变格。于是，我的妹妹为了我的所谓凤凰命格，让步了。
周芙仪，便是芙蓉并蒂，有凤来仪的意思。
我问过母亲，我的妹妹叫什么名字。
母亲说，我的妹妹叫周臻臻。
你看，光凭名字，谁会想到我们是双生子呢。
大概是因为血缘的缘故，我很想很想去见我的妹妹。大雪的日子，我央求母亲带我去三清观。
母亲本来是不想带我去的，和我说：“总去叨扰神仙真人，人家也会烦的。毕竟无事不登三宝殿。”
我，从来没有忤逆过长辈的话。从来都是好好听话。可就是这次，我想去看看臻臻，我的妹妹，周臻臻。
母亲只得答应。
可是那次，我们并未见上面。
如果，我说我是一个特别怂的人，你们会相信么？会相信，我这样的人，被算出有母仪天下的命格。
那是我意义上第一次见到臻臻。她踩在撞钟的撞柱上，随着撞柱。下面的真人们吓的慌慌乱乱忙做一团。
云居真人倒是不慌，只站在下面，仰头看着撞钟的臻臻，眯着眼睛笑着。
周臻臻像只快乐的精灵，在朝阳的照耀下，那么，耀眼。
钟声袅袅，叫醒了沉睡的京城。
原来涪陵仙子并不是浪得虚名的。她真的很灵验。
我偶尔听到香客们的议论声。我的妹妹，真的超级超级厉害。我好想告诉她们，周臻臻是我的妹妹，可是我不敢。
大家闺秀，怎能和外人议论。说出去，是要造人诟病耻笑的。
我和母亲说，不去偏殿了吧。
母亲说：“不是你闹着要来看臻臻的，怎么不去了呢？”
我没有答话，我怎么说呢？我和母亲说：我不想要做凤凰，我想要做道姑？
哈~我没那个勇气。
毕竟，命，就是命。注定的事，是改不了的。
回府的路上，我觉得脸一阵冷，一阵热的。大约是对我自己的嘲讽吧。
锦衣玉食的我和周围的人说，我羡慕妹妹，想去道观生活。怕是别人又要议论我，说的难听。
这一病，师傅们的课程就耽误下来了。母亲，也受到父亲的责备。
“没有必要见面，你何苦大雪的日子带阿芙去道观。还让阿芙感染了风寒。”
至此，我再没有出去过。
就在家里，静静的等，或者说，消磨。
父亲的宠爱，祖母的疼爱，母亲的溺爱，可以算作溺爱了吧。让我无时无刻不提醒这我自己的身份，外人不知，我自己要知道轻重好歹。
我修炼成了宫里女子的样子。
周芙仪，你注定要成为皇后的。改不了的。
可是，我总能想到那个遍地洁白的日子。想起那个飞舞在半空的精灵。太阳出来，不知道到底是雪晃花了我的眼睛，还是她的光芒。
我央求母亲让下人在花园给我扎了个秋千。
我也尝试着想站在秋千上，可是，我不敢。
看着下人们吓的惨白的脸，让我想起道观里的真人们。
我总是喜欢在秋千上小坐，可从来都没有荡起来那么高过。
我没有再问关于臻臻的任何事。我想，我是她姐姐，我希望她能像精灵一辈子。自由，洒脱。
我终究还是等来了我的宿命。一纸诏书，我顺理成章的入主东宫成了太子妃。
可是，我不知道我爱不爱他。
或者说，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的啊？
太子，是个很好的人。温和，从容，不会给你过多的压迫。但是身上却总有一种生人勿进的气息。
我想，这就是所谓的天家威严。
太子的身边并没有太多的莺莺燕燕。只有一个是郭皇后的侄女，叫郭英娥的。见了面，就甜甜的唤我“姐姐。”
说实话，我是有亲妹妹的，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女子上来就叫我姐姐，我还是不习惯。
哦，对了。我也没怎么见过我那个亲妹妹。
我是太子妃，因她郭皇后的侄女，郭英娥的位分并不低，现在大家都称她为郭昭仪。
成了太子妃这一年，我十四岁。
我成了女子们羡慕的太子妃。而我自己说不清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就像是你一直知道早晚要来的事，它来了。
大家称喜的时候，我也是公式化的笑着，大方得体。
那夜，郭昭仪好似发了脾气。因为，太子溜走了。
我笑了。
身旁的宫女大气不敢出。我不太明白，我又不会吃了他们。只是觉得，这看上去规规矩矩温和的太子殿下居然和我那妹妹有些相似。
这样出格的太子殿下，反而让我徒生亲切。
大婚当日便溜了出去，这不就是逃婚么。
哦，太子身边有一个近侍。
不苟言笑的，总是喜欢坐在树上打盹。每每发现，我都怕他掉下来。想出声劝告，又怕出声会惊到他，反而让他掉下来受伤。
后来，是郭昭仪来找我。和我说：“大婚当日太子出宫，就是这个近侍搞的鬼。是他撺掇了太子出宫。”
我惊讶这郭昭仪的打探事情的能力。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想着祖母的教导，就只管微笑看着她。
祖母这招着实有效。
郭昭仪没等到我的下文。只得自己说：“这可是对姐姐大不敬。”
不敬么？我觉得那个似乎住在树上的侍卫不会。
他像是江湖侠客，不拘小节的。
哦，书里是有说的。亭亭山上松，瑟瑟谷中风。和世家公子们的娇细白嫩，轻袍缓带不同。太子都不曾拘束他，我为什么要拘着呢？
毕竟卫钧说到底，也是太子的人。不再后宫，便不归我管呀。
郭昭仪似乎也明白过来，笑着说：“姐姐好度量。妹妹身子不适，告退了。”
这个郭昭仪，似乎总是病恹恹的。
这几日，太子似乎都在宫里。因为我总能在树上看见卫钧。
卫钧，为君。这一听就知道是个忠君爱国的好名字。
我似乎站在树下太久。
“臣卫钧，不知太子妃驾到。失礼，恕罪。”他从树上一跃，我来不及惊呼，就见他轻巧落地，像翩跹的燕子一般。
“无妨无妨。”我说着，带着侍女快步走开了。
不要问我为啥不是跑开。我只能说，太子妃的身份威仪，不允许。
其实，我挺感谢卫钧的。要不是他带走太子，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果然，我还是那么怂。
太子名字叫承禹，很好听。可是，他似乎有很多心事，总是不开心。我不敢问，他也很少来后宫。
大抵是觉得我不够贴心吧。
皇后娘娘没说什么。去请安的时候，也没有苛责于我。只嘱咐我和昭仪要多照看太子，让太子不要过于操劳等等。
我觉得，皇后娘娘真的是个好婆母了吧。
在东宫的日子，居然比在家里轻松。
转眼，我这个太子妃就摸鱼到了及笄的日子。
一大早，宫里就赏赐了好些东西下来。忙着谢恩，忙着各宫请安叩谢，转眼就到晌午。
吉服华美却重的压得我几乎直不起腰，再加上繁重的头冠，我觉得我的眼睛都要被压成一条线了。
我几乎脱了层皮，太子又来找我。
太子说，要带我回我娘家去。臻臻也是今天及笄，我们姐妹也好团聚。
我想说，臻臻可能都不认识我，甚至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子。
而且，臻臻在我的印象里，一直是那个雪地精灵的模样。她，也及笄了呢。
是不是，也要说人家了呢。
我端庄的谢过，不出一丝错漏。
没想到，郭昭仪又病倒了。
昭仪病的突然，我自告奋勇留下来看顾。
太子看了我一眼，默许了。
哎，没办法，谁让我是太子妃呢。以后，还要母仪天下，想一想如果后宫的女人都像郭昭仪这样病恹恹的，岂不是要累死我这个国母。
有时候，我会在夜里 偷偷想，如果后宫的女人都病恹恹的爱生病。那国母就该找一个普渡众生的菩萨来当啊。
太子从我娘家回来的那天晚上，心情好像特别的好。
本着他好我也好的精神，我也乐呵呵的禀报郭昭仪的病况。
不严重，太医说是忧思过重。开几副润肺的方子，调养几日便是。
太子未置一词，他本来也是话不多的人，晚上依然歇在书房。
我身边的宫人们都急的不行。
我却自得其乐的摸鱼。
大婚半年，太子回后宫的日子屈指可数。更别提留宿了，我这里如此，郭昭仪那里如此。
只是，没想到，有一个人打破了这样的局面。
新入宫的周美人，是我的妹妹—周臻臻。
八.好大的一局棋
及笄那天晚上，母亲拉着我的手，看了我好久。
“母亲为何这样看着我？”
“臻臻，你知道女孩子的小字一般是谁给取的么？”
“应是家中或是族中长辈。”
母亲没有答话，只是略显忧虑自顾自的说：“也有，及笄时未取小字。在婚后由丈夫取。”
我点头。原来取个小名儿还有这么多说法。
“臻臻，你可曾怨过我？”
“女儿不敢。”我答
母亲一双似秋月的眸子，亮晶晶的看着我，说：“只是不敢，但是还是怨的吧。明明都是嫡出。一个养在父母膝下，锦衣玉食的娇养着。一个要在道观里，晨钟暮鼓，简衣素食的养着。”说着说着母亲哽咽的说不出话，只是抱着我。
“母亲不要哭了。”我说：“道观里的生活很好。真人们对我都很是照顾，特别是云居真人。”
“你很懂事。”母亲抚了抚我的鬓发说。我回来这么久，这是第一次，她于我有这样亲昵的动作。
“小时候，你姐姐曾吵嚷这去三清观看你。”
那日的积雪很厚，马车行的很慢很慢。到了道观，雪居然停了。
后来，我们上完香，你姐姐说什么都不去偏殿。原来是受了风寒。
回来后，你父亲和你祖母发了好大的火。
你姐姐特别的懂事，没有再提过去道观。想来是怕我受你父亲苛责。
那一日，母亲与我说了特别多关于姐姐的事。又说我们一母同胞，情深缘重，以后要互相帮衬才是，诸如此类的话……
几日后，圣上的旨意下来。我被封为美人入东宫。是太子自去御前求的，似乎还被陛下责骂了一番。
对，我还没嫁给他当宠妃呢，就让他挨了结结实实的一顿训。而我的风评，当然是急转直下。毕竟，是圣意，连带我父亲也受了冷落。
是啊，那个忙于朝政，兢兢业业的太子，一个太子妃，一个郭昭仪供在宫里。又要求取周家嫡次女。不知道周家施了什么法术，这嫡长女做了太子妃
嫡次女及笄没两日，便引的皇室兄弟相争。九王要娶，太子也要娶。
当然，最后是太子赢了。
不幸的就是，这二小姐进宫的位分不能太高，七品美人，还是太子抬举的。
若是跟了九王承启，那可是九王妃。
哦，因为这件事。周老爹还被参了一本。
更搞笑的是，涪遥仙子转脸就变成了狐狸精。
这人脸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哈。
入宫前夜，祖母找我。
“涪遥给祖母请安。”
“没想到，我周家嫡出的两个孙女居然成了娥皇女英。”祖母头上的玉簪莹着烛火，透出温润的碧色。这个周家的大家长，还是一如既往，深不可测。
“这些话，我只说一遍。”祖母眼神示意下，吴妈妈帮着屏退众人，关门出去，站在门外守着。
“当今皇后，不是太子生母。郭凤仪是郭皇后的侄女，切忌不要出了风头。男人忙在前朝，后宫的事，总归是皇后说了算的。”
“你们姐妹二人，自小分开。要说感情有多浓厚，我自然是不信的。可你们都是周家的女儿，互相帮扶，总归有益。”
“与先皇后不同，郭皇后手段狠辣，做事果决不留余地。你姐姐身为东宫太子妃，还有身份可以压郭凤仪一头，可是你，不过是七品美人，切忌不可和郭凤仪有所冲撞。太子，是储君。”
“是，祖母教诲，孙女儿记下了。”
“回去准备着吧，想来你爹娘对你还有要嘱咐的话。”
“是。”
“你笑什么？”老太太瞪了一眼吴妈妈说道。
“老太太也忒操心了。二小姐是个可人儿，有真人神仙庇护又有老太太为她如此操心。”
“虽然不是从小养在我跟前的，但，却是个乖巧伶俐的。在没有百分百把握之前，韬光养晦才好，及笄宴那日，我就瞧出太子殿下对她有意，便知道我这个孙女怕也是不能常常见到了。”
只是这个九王爷，为何要在此时出来搅扰呢？打的到底是个什么主意。
按理说，这个九王从来没见过臻臻。难道只是想和自己的兄长争一争？可是，这件事并没有什么益处。
郭皇后对自己这个亲生的儿子向来严苛。怎会允许他做如此大胆之事。
“好大的一盘棋啊。”老太太感叹道。
“天意。”周老爹坐在太师椅上，望着天花板。
“太子殿下对后宫不怎么上心，芙儿和郭皇后的侄女郭凤仪便是一个月也很难见到太子一面。芙儿……”周老爹本来想说的是芙儿还没有如道士所说成为皇后，我这个变数再一入宫，怕是更会横生枝节。
“太子殿下一个月都不怎么去一次后宫？那为何，还要再求陛下圣旨，要臻臻入宫？”
“你没看出来？及笄宴那日，太子便对臻臻有意啊。”
“这是妻妹……”
“休得胡言，什么妻妹，帝王家哪里有什么妻……”
“老爷，夫人，二小姐到了。”
“进来吧。”
“臻臻问父亲安，母亲安。”我行礼道。
周老爹一直保持着对次女的冷淡和疏离。给了我一块玉环。说：“这个，便给你吧。”
“谢父亲。”我依礼接过。
那玉环触手生温，极润。似乎和祖母头上的玉簪是同一块料子。
周茂公其实是很喜爱这个精灵乖巧的二女儿的。可是，他已经错过了最好的表达时机。
从道观回来，她已经快要及笄。
九王爷这个人和他的生母一样深不可测，让人觉得危险。
虽然自己当初也想过两边结亲。还好自己的母亲当头棒喝，打醒了被一堆文官同僚吹捧的晕晕乎乎的自己。
臻臻，宁可做七品美人，也不能去给九王做王妃。好大的一局棋啊。
可是郭皇后不知，九王爷不知。
他们永远不可能得到他们想要得到的。陛下是何等耳聪目明的人物。
我也知，这么些年，陛下宠着太子，是因为先皇后。
我知道，先皇后就如那朦胧的月色，总是会笼在陛下的心头。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逝者已逝不可追，生人尚在。太子样貌是有几分肖似先皇后的。
可能是因为先皇后的事情，太子对莺莺燕燕皆不上心，搞得陛下忧心忡忡。
太子亲自求娶臻臻，陛下心里是高兴的。
可是碍于群臣，也得斥责。毕竟言官口诛笔伐起来，那可是连天皇老子都要骂一骂的。
“没想到，你们姐妹的团聚，居然是在东宫。”
周老爹的神色飘飘忽忽，又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我不知道答什么，就只好笑。
“一入宫门深似海，我不是个十分尽责的父亲。”周老爹说完就让我回房歇息了。只待明日吉时入宫。
九.情书
我躺在床榻上辗转难眠，投胎到古代，谈一场不含糖的恋爱。一念之间，我想起那张黑黢黢的脸。
对啊！我拍头感慨。
我发什么愁，我是宠妃的人设剧本。那有这家伙，就相当于是编剧给我开的金手指啊。管他什么郭皇后，郭凤仪，我有卫钧啊。
说曹操，曹操到。
卫钧出现在窗台前。
“给你。”卫钧伸出手，递过来一封信。
“什么，情书啊。”我接过来，没拆开，先放在了一旁的小几上。反问道：“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嗯。”卫钧点头
“我以前是不信的。”我说。“你今天有点奇怪啊。”
“哪里怪了。”
“你脸红了。”我说。
“你是不是偷偷看信了。”“你怎么这么八卦。”
没等我说完，这个家伙就飞走了。
我奇怪的挠挠头，看了看一旁小几上的信。这家伙，今天怎么不给我吹嘘他的爱情大道理了。
听我说起一见钟情也就是嗯嗯啊啊的。
难道~
这封信是他写给我的？
我慌忙拆开，没看内容，先看落款。
李承禹。
哦，是太子。
吓自己一跳，这家伙怪怪的。但并不耽误我心里沁出的一丝丝蜜意。
说到底，这黑脸判官也是下凡游历的神仙。和神仙谈恋爱，俩人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前车之鉴不就在那摆着呢么。
人家谈谈恋爱回去了做神仙了。
我们这肉眼凡胎的，可遭不住这么多打击和折磨。
为爱痴狂的事儿，谁爱做谁做！
臻臻亲启
信封上写着
我心底一动。这字迹真好看。不知道，他看见我写的草书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呀。
说到底，我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前世，也不是没收到过情书，纸条。
只是，哪一次，都不如这一次心动。
臻臻如晤
你看看人家的用词。再看看现在。什么“我中意你啊。”
“我想和你耍朋友。”
“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哎，没法比。意境，意境懂么。输了一大截。
这种看起来矫揉造作的小词，就是能敲的我心里一颤一颤的。
柳林初见汝时，恍如昨日。
啥？柳林初见？不是及笄的时候第一次见的么？啊，对，黑脸大哥说了。我施粥的时候，李承禹是见过我的。
这李承禹口味很独特啊，喜欢道姑？还是喜欢这个风格的cosplay啊。
一笑低头我心倾。，思追辗转难成眠。
赋书于情，昭彰我心。愿结百岁之好，三世同心。
书有尽，情不绝，恩爱两缠绵。
看完最后一句，我立刻羞红了脸。
我的妈耶~古代人都这么直接火辣的么？
这，算是霸总式告白么？
我立时把信收好，放在枕下。好怕人瞧见。
我捂着头，一时，是李承禹缱绻情话绵绵。
一时，又是对未来面对的后宫纷扰感到烦忧。
一时，觉得甜蜜的喜不自胜。一时，又觉得最是无情帝王家，不要用情太深才能自保。
直到一声轻笑把我拉回现实。
十.情动
“你不是走了么？”
我看着坐在窗边的人说。
“没，怕你看情书不好意思啊。我就先躲起来了。”
“我也是见过世面的好吧。”我想起刚才抱头的样子全都落入这个黑脸大哥眼中，觉得有点丢脸，一下子，脸更红了。
嗯，卫钧向我伸出手。
干嘛？
“回礼啊。”卫钧说。
“和你的太子殿下要去。”
卫钧一挥手，我发顶的银梳已经被他拿走了。
“银的，不值钱。”我说。我晃晃头：“还不如这幅碧玉耳环。”
做神仙的，不都是视金钱如粪土么？怪不得地藏王菩萨那么好的性子都要罚你来人间增长见识。
“结发同心，以梳为礼。”卫钧淡淡道。
“卫钧。”我说。
“嗯。”卫钧应了一声接着说：“也算认识这么久，这是你第一次直接叫我名字呢。”
“我觉得，你这次有点奇怪。和我前几次见你有点不同。”
“我以前什么样？”
“狂傲自大，极其暴躁。嗯，做人之后，收敛很多。是为了像个人吧！”
“像么？”
“现在有人情味多了。”
“也是，不然现在你已经永不超生了。”
“以前，我也不敢和你这么说话啊。”
“刚才你问我一见钟情？”
“对，你还脸红了。”我八卦的眯起眼睛。“是不是看上谁家姑娘了呀。神仙动了凡心可是要被雷劈的。”
“真的？”卫钧瞪起眼睛看着我。“可是，我现在是人啊。”
完了，这位黑脸大哥果然是动了凡心了。突然想起前世老人们常说的“过慧易折”的老话。我这一世该不会也很短暂吧。我开始担忧我过于智慧的头脑。
“劈的不是神仙，是他动心的那个人。”想起他凶巴巴的样子，反而想逗逗他。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们神仙自己定的，你问我为什么，我怎么知道。神话故事都是这么写的。”我本来想观察观察他的表情，找寻一些蛛丝马迹，可是不知道是他太黑，还是夜色太黑，我有点看不清楚。
“为什么会这样。”他小声问道。
“六根清净，有助于修身养性。大概，能快一点达到法力无边的境界。”我越胡诌，越觉得自己说的像邪教。奈何这黑脸老哥除了问为什么全都照单全收。搞得我反而不好意思逗他了。不过，他好像却是对一个凡人女子动心了。
“骗你的。”我说。看着他全都当真的样子，也失去了逗弄下去的兴致并做好了这老哥爆发的准备。
可是暴风雨却没有来。
看来，再暴躁的男人，遇见了心动的人都会温柔起来啊。
“我活了大概两千多年了吧。”卫钧看着月亮突兀的岔开了话题。“其实，我也记不太清楚到底是多久了。或者，不能称为活着，只是存在。
我本来是戍守天庭的武将，但是脾气不太好，很容易得罪人。
地藏王菩萨替我说了情，还收留了我，给了我工作，还把他身边的谛听安排在我身边。就像你说的，修身养性么。”
明明在菩萨旁边那么安静的小神兽，在我身边就聒噪的要命。我一度怀疑他在菩萨面前是装的。
不过，也幸好有他。我们每天经手各种各样去投胎的灵魂。
吵闹的，哭喊的，怨愤的，含恨的。
你，不太一样。我只是看一眼就哆哆嗦嗦的。
你这么胆小的是怎么为了别人英勇牺牲的。
“就，一时头脑发热吧。给我时间让我理性思考一下，我可能就不用死一次了。”和他聊天的时候，仿佛世界安静下来，时间似乎也静止了。
我经手的灵魂中，就你话多，又怂又话多。
别人都不敢吧。我不还是被你扔下来了。虽然谛听话也多，奈何人家小神兽上面有菩萨罩着啊。
我晃了晃手腕展示了一下胎记。
我才知道，原来我妈说的是真的。
“什么？”卫钧问。
“投胎的时候，神仙捏住哪里扔下来，哪里就会有胎记。”
我被拽着手腕扔下来的。所以，我想那些屁股上有胎记的，都是你安排的吧。
“为什么？”
“我觉得只有你会踹他们下来投胎。”我说。
“随机的。”卫钧说。
“谢公子不踹之恩。”我笑着福礼道。
十一.入宫
上天保佑吧，我进宫的日子是个天气不错的日子。不然，钦天监啊什么的可能又要看出我有祸国殃民的妖异之兆。
反正我这辈子是和十里红妆无缘了。
因为只有太子妃作为东宫之主是堂堂正正的在正殿嫁给太子的。像我这种，就是选一个吉时，从偏门入宫，受诏命封七品美人就完事了。
我进宫的时候，太子还没有下朝。
奴婢梨衣，奴婢海棠，给周美人请安。
“快起来吧。”原来接受别人请安是这么尴尬的事。我一时不太习惯，可是也不能免掉这种规矩，入乡随俗，我还是懂的。
“是。”
“殿下吩咐，这个是给美人的。”梨衣将一个精致的盒子变戏法似的放在桌子上。
我没有立时的打开盒子，反而看着她们俩。
海棠甚是灵巧，上前一步行礼答道：“美人尽可放心。我们姐妹二人是太子殿下特地吩咐指派伺候美人的。平日，我们俩也都是听从太子殿下的调遣。锦盒里的礼物是殿下想着美人，特地为美人请了宫里的巧匠们做的。”
“海棠。”梨衣浅笑的时候，脸颊上会出现好看的小梨涡，看着甜甜的样子。我开始明白他们为什么叫这名字了。
“是奴婢多嘴了，该打。”海棠作势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嘴。
我打开锦盒，傻了眼。这锦盒分三层，而这三层里的东西，我好像在哪见过。
最上层的，是一只金镶玉如意。我前世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过，反正这如意呢就是宫妃都有的，惯例。
第二层是两支鸾凤金钗，上头嵌着珠子，好似是夜明珠。烧蓝点翠做祥云状。
珊瑚珠排串步摇。
拿起来的时候，甚是小心翼翼。流光溢彩，美的夺目。果然是工匠。我在心里赞叹一下，就放下了。
暗暗告诫自己，不是在博物馆都见过这些么，不要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下面的一支钗，和这第二层的比起来没那么奢华。博物馆也没见过。
“上面的饰纹，是太子殿下亲自为美人绘下的。”梨衣解释道。“美人身上的宫装，也有这纹饰。至于何意，怕是要美人自己去问太子殿下了。”
“奴婢虽在宫中，却也闻得涪遥仙子大名。”海棠浅笑说。“这螺纹宝钗上最名贵的要数这玳瑁了。”
“有什么说法？”我从未见过，听见海棠这么说。对古代奢侈品有了更深的了解欲望。
“传说涪陵山有大龟，其甲可卜，其缘可作钗，世号灵钗。这是西周国进呈的贡品，陛下赏给了太子。只此一件。”海棠顿了一下，说道。本来，海棠想说连太子妃都没有云云。想道，这话说出来可是僭越了，这美人还是太子妃的妹妹，便把话咽了回去。
听着海棠越说越起劲，梨衣一颗心都要跳了出来。
看了看这安静的美人，梨衣确实是生出一种在拜菩萨的感觉。随侍太子殿下多年，这还是头一次见到太子殿下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只怕后宫平静的日子不会太多了。
这般贵重，听得我心里一颤，生怕把这宝贝摔了。
“奴婢帮你簪上？”梨衣问道。
“先不必了。你二人不必过分拘着。殿下即把你们指派给了我，想来是十分看重你们二人。我亦是如此。”
“美人言重。”听完我说话，二人就要下跪。我根本来不及反应我到底是哪里的话说的重了么？
我该怎么跟她俩解释，我这个人慢热，慢慢处。
“快起身。”我说：“你们既知道我，便明白我自小是在道观长大的。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不失礼即可。以后，我们是一屋子的人，这么说几句就要谢恩，就要跪礼的，累不累呀。”
“是。”
“我还有一事不明。”
“美人请讲。”
“我，不用去给太子妃还有昭仪请安么？”
“太子殿下上朝前吩咐了。一切，等他回来再行安排。”
“这，可合规矩？”想起前夜祖母嘱咐的话。这郭昭仪可不好得罪。
“在东宫，太子殿下，就是规矩。”海棠说。“殿下这是怕美人受委屈呢。”
只怕他对我越好，他不在的时候，我就越委屈。我腹诽道。
卫钧突然出现在门口对着二人勾勾手，歪了一下头。海棠和梨衣二人相识一笑，对我福礼说：“殿下回来了，奴婢下去伺候了。”说完就退下了。
看卫钧自由的样子，感觉李承禹平日好像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也不怎么拘着他。
“你别这么眼睛亮亮的看着我。”卫钧说。“宫里麻烦的多了去了。”说完，他自己往胸口的位置摸了一摸。然后又放下手，说：“算了，装不熟，懂么？”
“懂。”我答
怎么不懂。没喝孟婆汤，我现在根本不像投胎而像穿越来的。前世的事，在下面时的事记得清清楚楚。我现在可以称为懂王。
嗯哼~只是，我不太理解这个朝代而已。好像并不存在于我所学的历史课本里。
“殿下。”卫钧规规矩矩的抱拳。然后转身关门。门里只剩下我和李承禹。
我有点羞怯，也不知道该做点什么。看着桌上的茶杯。
“喝茶么？”我讨好的说。
“那个，是用来喝酒的。”李承禹嗓音带了点沙哑，甚是勾人好听。“臻臻，看着我。”
“嗯。”我抬头，假装勇敢的盯着他的眼睛。却不想，一个轻巧的吻落在了我的唇上。
太快了吧，这家伙，亲我。我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他可真好看。我承认我是颜控。
一只手，温柔的覆上我的额头，顺着刘海。遮住了我的眼睛。
一只手，拥我入怀。抱的那样的紧，紧的我能感受到心脏剧烈的跳动。
砰！砰！砰！不知是他，还是我。
他的吻轻柔绵密，嘴唇也是那样的软，好像绵软的芝士，我不自觉的开始回应。
他的呼吸逐渐的粗粝起来，吻也从一开始的温柔变得霸道起来。
好像是要索取走我所有的氧气。
大哥，给条活路吧！
他的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
我是不是该迎合一下，我该怎么侍寝？那两个姐姐没说啊。
我搜索了一下前世的记忆~恍然想起我前世是个单身狗，有个屁的记忆。
“认真点。”他厮磨在我的耳边。一下一下的轻吻着我的耳朵，脖子。
我觉得有点痒，想躲开，却被拥的更紧。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嗯~一室春光旖旎。我躲在被子里不敢出来。
“你还想？”李承禹又蹭上我的身子，引诱的问。
李承禹看我更紧的抓着被子，笑了笑。说：“白日宣淫，泄露出去，你可要被扣上妖妃的帽子了。”
“不是已经扣上了么。”我躲在被子里强词夺理道。因为被子的缘故，声音闷闷的。
“怎么了？”李承禹连带这被子将我搂住，温柔的问。“弄疼你了吗？”
“没有，你再不松开，我可能要被你憋死了。”我在被子里躲了这么久，有点缺氧。
哈哈哈哈哈哈
我听着他爽朗的笑。发现，他笑起来也真的好看。原来，一个人长的好看，他做什么都很好看啊。
“臻臻，我是真的很爱你。一见钟情的那种。第一次，在柳林见你的时候。就很喜欢很喜欢。我，更希望你是我的妻子，可是，我是太子。有很多事情都不一定会如我所愿。但是，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的护着你。”
“这支发簪也被称作灵簪，想来海棠已经告诉过你了。”李承禹拿着那支他自己设计的发簪说道。
我心道，原来，是李承禹自己交代的。我还惊讶这东宫中的宫女都有这等不凡的认识和知识储备，还自卑了一下下。
“当年，父皇赏给我的那颗宝石，我觉得只有你配的上。”
“因为，都有“涪”字？”
“因为，你和后宫的那些女人，都不同。”李承禹说道。
我老脸一红，觉得他这是在羞我伺候的不行啊。
“你脸红的样子真可爱，特别像我第一天见你时的晚霞。”
我发现，这李承禹说起情话来真的是一套一套的。放到现代，得多少姐姐妹妹为他陷入爱情的漩涡啊。
“我会让你爱上我的。”李承禹说
我现在没有爱上他吗？我怎么觉得我爱上他了呢？我满脸疑惑。他却笑的坦然：“别想了，毕竟是我先对菩萨动了心。”
“让梨衣和海棠伺候你沐浴更衣吧。我带你去见你姐姐。”
“美人要不要戴上这个？”梨衣红着脸笑着举着灵钗问道。
“会不会不合规矩，越了身份。”想起这次去虽有太子陪同，可是除了姐姐还会见到郭昭仪，觉得还是规规矩矩的为好。
郭昭仪的宫殿大门紧闭，一张俏脸起的发紫。“好呀，这周家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那个周芙仪油盐不进，每天都笑盈盈的端的是端庄贤淑。紧接着，这周家又把这狐媚子老二送了进来。还一进来就……”郭英娥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口，憋了回去。
“这还是白天呢。一点体统规矩都没有。”
“要不要去太子妃宫里说说这事？”
“说什么？”郭昭仪白了一眼宫女说道：“说不定，他们姐妹俩是一伙的。我说了那么多，那件事周芙仪那个女人听进去了。全都左耳出右耳冒了。”
“这事儿，让皇后娘娘知道知道呢。”
“她刚进东宫，时间还长着呢。先和我姑姑透透口风。也不能让他们周家太舒服了。”郭昭仪说道。
“连去给太子妃请安殿下都要陪同。这盛宠，可是比拟皇帝和先皇后那时了，不过，结局怎样。”郭昭仪冷笑着说。
“走，戴那个祥云锁纹的金钗。去见见这涪遥仙子是何等人物。”
十二.都是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东宫里的家伙真的是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一个傻乎乎只知道笑的太子妃，连那个姓郭的是装病都看不出来。连李承禹这种直男都看出来了，她还傻乎乎的请太医来看诊。
我看，她才是真正的菩萨。
不过，李承禹好像不这么认为。
他的一颗心，全都扑在了周臻臻身上，他心中真正的菩萨。
如他所愿，周臻臻进宫了，是他的娇美妾。
他把他最信任的两个宫女安排给了臻臻，想来是怕那个郭昭仪搞什么鬼让她的臻臻受伤吧。
这两个丫头聪明，机警。比起周芙仪宫里那两个贴身宫女锦衣和牡丹要好的多太多了。
郭昭仪宫里的绢衣和芙蓉原本不叫这个名字的，是皇后指来陪嫁的。可能是为了更好的融入吧。
方一进宫，郭昭仪就把她们的名字拟照着太子妃宫人的名字改了。
她不知，太子不爱见她，跟名字无关。
周芙仪似乎很喜欢看树，碰巧是我经常在上面睡觉的那棵。
我换了一棵树。
诶？还能遇见她。
她好像特别喜欢这个寻宝游戏。而我，总是轻易的被他找到。
直到一次，我从树上跳下来。她还一脸担惊受怕的样子。带着宫女快快走开了。
就没个地方，让我睡个好觉了么。
李承禹团了一地的纸，我笑他，他也不生气。只说：“第一次写。不知怎么才能表达清楚。”
哦，情书这东西，当然是要肉麻一点，露骨一点，脸红心跳一点。
李承禹不信，反而质问我那样会不会冒犯到周臻臻。
我想说，人家明天都要做你的小妾了，你这写个情书还罗里吧嗦的。
最后，磨墨的宫人的手都酸了。这封情书才写完。还让我连夜送去。
“你把我当鸽子呢。”
“承您的情了。”李承禹拱手道。
他很信任我，我知道。我也知道，他虽为太子，其实有太多的不易。
身不由己也好，力不从心也好。
可能臻臻，是唯一能治愈好他的人吧。
我发现，他们姐妹的眼睛很像。
估计是混熟了，还问我相信一见钟情吗？
我也不知怎么，心底一阵慌乱，扔下信就跃上了房顶。看着月色，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一见钟情的问题。
也不知道李承禹到底在信里写了什么。
周臻臻的脸红的要命。
搞得我以为我在传递有颜色的不良信息似的。她发现了我。问我为何还在。
我能说我蹲在房顶上赏月么？
只能胡诌了，说李承禹要信物。
我不知为何，取了她簪发的银梳。
没看出来，她还是个守财奴。告诉我银子不值钱，还不如她的耳环。
这个傻姑娘，取耳环若像是取这银梳，她耳朵岂不要受伤。
他们周家的姑娘好像脑子都不大灵光的样子。
我没忍住，告诉他这梳子的含义。
她第一次叫我的名字。还说我狂傲自大，极其暴躁。
我居然没生气，还认为她说的很对。
这个傻丫头还骗我神仙动了凡心要被雷劈。
我一副认真了的架势，她居然先澄清是骗我的。
哈哈，怪不得李承禹一下就被她迷住了呢。确实，还是善良了一丢丢。连骗人都这么失败。
还六根清净有助于修身养性。修仙那么容易，早就世界大同了。
看她以为我相信有点不好意思的神情，我主动的岔开了话题。
上一次让我这么打开话匣子的，还是菩萨身边的谛听。
我捏了捏手中孟婆给我带下来的汤，犹豫要不要给她。
她保留着前世的记忆，对她自己来说，没什么太大的好处。
因为在前世，她是为了救人被杀的。
这种惊悚的事，谁都不想几辈子记得吧。
我试探的问她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勇气。
她说是头脑发热，我想也是。毕竟她胆子小的还不如兔子。
我把孟婆给的纸包攥在手里，想着，等等再给她。或者，明天再给她吧。
那两个丫头很喜欢她。我能看得出来。
她自身好像有一种奇怪的力量，让周围的人都不自觉的喜欢她。
云居真人是，她的祖母，她的父亲，太子李承禹对她一见钟情。这两个丫头也是。
李承禹可算是把她放在心尖尖上宠了。怕她遭后宫暗算，非要等自己下朝再带她去给太子妃，昭仪请安。
周芙仪么，我笑了笑。这个姑娘的心地才是真菩萨。
听说臻臻要入宫做美人，郭昭仪的脸冷的都要滴出水。她倒是好兴致的在花园里扎起了秋千。
我把梨衣和海棠叫了出来。摸了摸胸口处的纸包。还是没能给出手。
可能，我被世人遗忘太久。现在，不想被忘掉吧。
周臻臻如果喝了孟婆汤后自然会忘了前世所经历的种种，也会忘了我这个判官。
因为，我本身就是她在黄泉路口遇见的守桥人。
那时候，我真的，就只是卫钧。
对，那样，我在人间的生活就太无趣了。
原来，这就是人类感情的需要么？我坐在树上想。被人记得，被需要，有知你，懂你，信你的人。
也许，这就是菩萨让我来人间的意义，也就是人情味？
树下，那两个宫女偷偷的八卦，笑的贱兮兮的以为我听不到。其实，我都听得清楚。
十三.宠妃的待遇（一）
我一张脸，像熟透的烂番茄。热的发烫。
怎么了？李承禹拉着我的手关切的问。
“遮不掉。”我扯了扯衣袍的领口。
为什么这个年代没有高领口的衣服，可以遮住草莓印的？
我甚至怀疑李承禹上辈子可能是果农。我默默吐槽着说。
看着他看着我脖颈的眼神逐渐火热，赶紧打断道：“快带我去给姐姐请安。”
“好。”李承禹一笑，说道。
回廊曲折蜿蜒，我好像开始理解为什么古代会有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样有意境的诗句了。
以前上学的时候，我好奇，古代人这么直接。直接过去表白就好了。何必可惜的错过呢。
走了一回这东宫的回廊，我好像懂了。这回廊就像孔明先生的八卦金锁阵，不带个导航，我还真未必走的出去。
不过，虽然违背了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理论，可是这东宫的景致实在是不错。亭台水榭，曲径通幽，莲池雅致，怪石嶙峋。
“臣妾见过太子殿下。”郭昭仪盈盈一拜。我感觉到太子拉我的手紧了一下。我不明白，见他自己的宫妃，他紧张个什么劲。
我扯了一下袖子，李承禹终于明白过来我见到比自己品阶高的昭仪是要请安的，松开了一直牵着的手。
“美人周氏问昭仪安。”我行大礼道。
冰肌玉骨秋水点瞳，云鬓簪花金步摇。端的是富贵大气。
“昭仪平身。”李承禹谦和有礼的说。一边手上使力，将我拉了起来。
我心里好笑这家伙有两副面孔呢。端的是谦谦君子的形象，却是虎狼之君。
郭昭仪表情微微一滞，不快的神情一晃而过。笑道：臣妾也正要去太子妃姐姐那里。索性一起同去可好？
李承禹沉吟了一下，便同意了。
郭昭仪转身站在李承禹的另一侧，抬起手，却不曾想李承禹已经起身前行。停留在半空的手尴尬的缩了回去。偏过头看我。
我暗自庆幸这李承禹此时并没有牵住我。却见郭昭仪目光反而暗沉下来。
我们俩人亦步亦趋，随侍众人浩浩荡荡的开拔去姐姐那里。我看了看这场面。声势浩大的以为是要去抄家的。
温和从容走在最前头的太子李承禹
左边是亦步亦趋看着温柔婉转的我
右边是端庄高贵却像斗鸡一般进入战备状态的郭昭仪。
“臣妾恭迎太子殿下。”
“平身。”李承禹对我姐姐的话和郭昭仪并未有何不同。与郭昭仪不同的是，我的姐姐周芙仪的脸上没什么过多的表情，一直温婉和煦的笑着。
像春风中飘浮的柳絮，搅的人痒痒的。
“昭仪郭氏见过太子妃殿下，太子妃安。”
“美人周氏见过太子妃殿下，太子妃安。”我有样学样的说。
“妹妹们，快请起。”周芙仪笑着说。
我有点好奇的打量着我的这个姐姐，虽为双生姐妹，可是十五年来却从未见过面。周芙仪美貌惊为天人。让我更加震动的事，保留着前世记忆的我，对周芙仪这张脸毫无记忆。
这么漂亮的人，我怎么可能会忘。可是我搜肠刮肚，也想不出到底有没有见过周芙仪。
“美人可是垂涎本宫的太子妃？”李承禹看着站在身侧的周臻臻打趣的说。周臻臻一双眼睛都要掉到周芙仪身上了。
“姐姐美貌，谁不垂涎。”我笑嘻嘻的说。
我想，等有机会，我还是要找卫钧谈谈。
如果皇后不是周芙仪，又会是谁。
小白有话说：2021.11.21
我要准备去值大夜班了，没想到会写了这么长，在这里跟大家保证不会留坑。
再声明个及笄的问题哈。
看评论去有人问我了哈：姐妹俩为双生姐妹，为何不是同一天及笄。
answer：可能是因为叙述文体的原因，所以伏笔很长。在往后一点姐姐的那一部分有提到，下文中母亲也提到过两人是同一天及笄的。
姐姐还未及笄便入宫做了太子妃。及笄那天，本来太子是想带着姐姐一起回周府的。结果郭昭仪装病，姐姐留在了宫里没有回周府，所以，及笄宴上只有周臻臻自己。
也正因为姐姐入宫做太子妃的时候，还没有及笄。所以太子溜出宫去看菩萨也不算太不给面子吧（我认为）不过已经及笄的郭昭仪就很打脸了。
而且，郭昭仪是比周芙仪的年龄要大的。一见面就叫周芙仪姐姐。是不是有绿茶那味道了~
十四.宠妃的待遇（二）
有李承禹陪同的请安根本就不能说是请安。就像是你上班要迟到了，交通局局长给你上班这一路亮绿灯的感觉。
没有刁难，没有苛责
全东宫上下皆知。新入宫的周美人是太子妃的亲妹妹。太子心尖尖上的宠妃。
谁敢给半分颜色。
而且，不怎么留宿后宫的太子。几乎夜夜留在这周美人房里。春从春游夜专夜，芙蓉帐暖度春宵。看那郭昭仪都绞坏了多少帕子了。
太子妃倒是没多大的波澜。不过这位太子妃可谓是真正的风雅人。
不怒，不妒，宽和，温煦，真堪称是妙人。
这周家真是钟灵毓秀啊。感慨之余，仿佛看见一个家族的兴起。生儿子有什么好，你看人家这两女儿生的，羡煞旁人。
“你，有话对我说。”李承禹搂着怀中人，温情缱绻的哑声道。
我小声的在他耳边哼哼唧唧的逗他。
一个覆手便将我拉扯在他身下。
“殿下。”门外内侍叫道。声音些许惶恐。
“何事。”李承禹说。
“资政大夫徐大人求见。”
“果然是身不由己的太子殿下。”我娇笑的逗他。“这么晚了，还要去见朝臣。”
“知道我辛苦便好。”
“说起来，资政大夫是正二品上卿。臣妾也想见。”我期许着。
“你见？”
“嗯。不行吗？”
“休要胡闹。徐功山为人清正，治世良臣。父皇见他都……”
“可是，现在不是在朝堂啊。”我打断李承禹的话。这个徐功山，我一定要见。
我看李承禹表情松动了一些，继续说：“柳林初见时，我还是涪遥仙子。
人都说，太子殿下清正贤明，雅正端方。却偏偏被周公这宠臣的下女迷了魂，连带的太子妃和郭皇后的侄女都受了冷落。”
哼~李承禹不屑的冷哼一声。
“春从春游夜专夜，实乃祸国殃民的妖姬。”我说
“谁说的？”
“反正，就是有人说的。我想为我的仙子身份证明。祸国妖姬，臣妾不敢当，臣妾的家人不敢当，而臣妾的姐姐更是因为遭受非议，平添耻辱了。”
我以为，我和周芙仪之间的情分会很浅薄尴尬。
让我没想到的是。我们能那么快的接受彼此。
我很奇怪她对李承禹的情感。但据我感受到的，她不在意李承禹喜欢谁，其实她也不在意是不是真的会成为皇后。
她没那么喜欢李承禹，李承禹也不喜欢她。两个人相敬如宾的扮演好各自的角色。
好似要弥补这15年的亏欠一般的对我好。
可我想说的是：“阿芙，从来不欠臻臻什么。”
她命人在花园给我扎了好多秋千。
因为我品阶不够，所以我独宠的怒气都由她在皇后那一并承受。
为了我，在皇后和郭昭仪那里挡刀挡枪的。
我过的风调雨顺，日子滋润，自然是离不开她和李承禹。
我有时候在想，前世救人，真的是对的。不然，我这一世遇到的人怎么都这么好。
我还发现了一个秘密
喜欢一个人，嘴上不说，但是眼睛是藏不住的
李承禹是，卫钧是，我的姐姐周芙仪也是。
不过现在。我是要为另一个人出头的。所以，我一定要见徐功山！
十五.是有人的白月光，是有人的心上霜
如果有人问，白月光的脸到底是长什么样，那我一定毫不犹豫说是徐功山的样子。古代的风流名士不就是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么。
徐功山像是认出了我，明显一怔随后又恢复那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死样子。
可能是对能见到我吃惊，亦或者是对于太子李承禹会带着自己的宠妃面见朝臣而感到吃惊。
探寻的目光在我身上逡巡了几下，俯下身请安。
“臣，徐功山，叩见太子殿下，周美人。”
“私下相见，勿须多礼，和你说了好多次，还是这样拘着。”李承禹说着却没有要扶他起来的意思。
反而是在袖子里的手撒气似的捏了捏掌中的小手。
周臻臻吃痛，凝眉抬头看向李承禹。
李承禹看着吃痛的佳人，心道：以后要给这个小祖宗供起来，藏起来，不再轻易的带出来示人。
这徐功山是出了名了情种，对自家夫人那是一往情深。周臻臻这小丫头，居然让他的目光停留这么许久。
臣子这样注视后妃，那可是相当失礼的。周臻臻知道旁边这位醋王又吃醋了。做一幅乖巧的猫咪状。
李承禹很吃这套。周臻臻想，可能所有的男人都吃这套吧。
徐功山看着两人的小动作，知道周臻臻是故意为之。
故意的激怒他。
你不是讲究人伦纲常么。你不是最讲体统规矩么。你不是博古通今大道理一堆么。
我就是不够端庄的祸国妖妃，不讲体统规矩的宠妃的小人嘴脸。
明明太子妃那样的端庄大气，温婉贤淑，怎么太子就偏偏倾心于这个周臻臻。
周臻臻当然知道最讲规矩的士大夫们都在想什么。
宠妃么，有的就是美貌和爱情。周臻臻腹诽道。
这可是黑脸判官老爷的大道理，你早晚也得去他那里报道。可多做点好事吧，真正的神仙真人真的在身边看着呢。周臻臻看着徐功山心里暗暗的揶揄道。
看着两人的眼神交锋，李承禹闪身挡在周臻臻身前，阻断了这尔虞我诈的眼神交流。
他们俩绝对认识。
李承禹吃不准周臻臻，也吃不准周臻臻为什么听说来求见的人是徐功山就一定要出来见。
但是李承禹拿得准的人是徐功山。现在两人这幅样子，剑拔弩张的。感觉局面正在失去平衡。
不过，还是不出意外的。徐功山说话了，李承禹松了一口气。
“臣有言，明知会冒犯殿下，美人。但还是要直谏殿下。请殿下恕臣之罪。”
“这是何故。”
“其一，太子殿下不该带宠妃面见外臣。其二，专宠，偏宠一人必定会让后宫失和，多生事端。其三，中秋夜宴，九王必定会对殿下发难。郭昭仪是郭皇后侄女，不可冷落。”
“徐大人一口一个忠君爱国，一口一个大道理真是压的人喘不过气啊。”
“这般连珠炮似的发难，似乎是针对我而来。那臣妾自然要为自己和大姐姐分辨几句才是了。”
“其一，殿下视大人如心腹，故带臣妾前来。其二，內帷之事，大人知道的如此清楚，不是郭昭仪找了大人诉苦吧。大人休要动怒，臣妾可是好好的把大人给臣妾和臣妾姐姐罗列的三条罪状听完了呢。”
“后宫太子妃雅正端方，郭昭仪华贵雍容，如何会失和？可是在污蔑太子妃和昭仪？”
“大人字字句句诛心，只道是直言进谏，不提僭越之举，多番苛责，难道太子责备了大人，就要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么？”
我一脸光荣就义的神情施然跪下，“忘恩负义者不可耻么？反面无情者不可耻么？未查明真相之前就以口舌之利伤人，不可耻么？徐大人，许久未见，您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周臻臻，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这是何人。”
刚才那一跪，周臻臻没掌握好力度，劲大了点，噗通一声，跪的李承禹心口一疼。
没想到，平日里语音娇软，乐天无忧的周臻臻数落起权臣来这般的牙尖嘴利
情绪层层递进，让对方毫无插嘴的余地。果然虎父无犬女啊。
不过，这也太不留情面了。自己还得善后才行。
“来人，将这泼妇给我架出去。”
这话说起来是那样的难以宣之于口，看着臻臻坚定的眼神。这是他们俩约定好的。
郭皇后的亲生儿子李承启明年就要加冠，群臣虽说支持太子，可是观望的还在多数。太子，毕竟势单力薄了些。
这些在朝的狐狸们怎么可能过早的下注呢。
李承禹虽说是太子，可是郭皇后并不是他的生母。将来怎样，谁也说不准。所以，周茂公嫁女，虽是百官齐贺，一时间也是花团锦簇。可还是有很多人一边热着脸，一边冷眼想看笑话呢。
徐功山是什么人，权臣，直臣。若是有他屹立不倒的支持，太子的路自然要稳妥许多。可是权臣哪是那么好拿捏的。
周臻臻却笑着说：“拿捏么。我可以。冒犯的话，也由我来说。大不了你狠狠罚我一顿。”
李承禹揉着怀中人儿丝滑如瀑的秀发，喉咙一紧，哽声说：“哪有那么简单，我怕护不住你周全，我还只是太子。”
“我，也只是你一个人的菩萨。”我说。
宫人架起我，我和李承禹表演的正起劲，热乎着呢。
“是臣失言了。还请殿下，周美人恕臣之罪。”
“是本宫过于骄纵。”李承禹还入在戏里没出来。不成想，看着徐功山的样子，想来已经识破了我俩的密谋。
“周美人，虽是狂言，却有几分道理。”徐功山说。
我被宫人架着，显然宫人也很尴尬。不知道对我这个宠妃是抬着出去呢，还是抱着出去，还是就听太子所谓的“架着”出去。
徐功山看了这边还没有摆好造型的我，转头对太子说：“臣，斗胆替周美人求情。请太子不要责罚于他。”
“周美人言语冲撞爱卿。”李承禹看着为周臻臻求情的徐功山，心里欣喜不用真的罚周臻臻，但是也觉得怪怪的，莫名还有点生气。
周臻臻是真的想要发火了。人家都看穿了，还演个毛线。
给台阶下都不行。
怎么非得喊句起驾，才下来。
“是臣妾出言不逊，冒犯徐大人了。臣妾有失。”你不下台阶，我下。
“殿下，周美人演的辛苦。您就绕了她把。”徐功山决定直接打破天窗说亮话。
“臣不瞒殿下。臣与周美人也算旧识。那时，她还在道观由。”徐功山停顿了一下，目光有片刻的凝滞后又继续说道：“由云居真人抚养，左不过八九岁的年纪。口齿和现在一样伶俐，想来是承自其父了。”
我，欠她的，只怕三生三世也还不完了。
“真人从未怪过你。只是我和她说，若此后能再相见，我必替她狠狠骂你一句。”我说。
“这是……”李承禹不甘心在局外吃瓜。
“徐大人和抚养我长大的云居真人才是真正的旧相识。若是没有种种误会，想来也必定会琴瑟和鸣，红袖添香吧。”
“我后来知道真相，可是却没有面目再见她。琅苑她待我情深，我辜负一人，不想她再为我心碎伤神。”徐功山说。
“也不是要再续前缘。破镜难重圆的道理，臻臻懂得。只是，伤人的话说出口了，还是要道歉才行。”
“花无伤人之刺，公子之言却有碎玉之行。”
“这是她说给你听得？”
“这是真人最爱的曲儿。除了念经，我大概只会这个了。”结局是好结局，可剧本终究是剧本。
云居真人原名顾苏帧，祖籍苏州。其父顾之冒茶商起家，虽未有权势显赫，却衣食无忧。
顾苏帧容颜色好，婉约娇美，常有媒人登门。
其父对其更是宠爱有家，挑来挑去，就是选不出个十成十的女婿来。
徐功山当时不过是个穷书生。
空有才学抱负，却没有门路。像个没头苍蝇似的乱闯乱撞。
这一撞，就撞中了顾苏帧的心。
顾之冒看这书生长身玉立，风姿特秀，衣着虽朴却难掩气度，心下喜欢。
可是，心怀抱负的徐功山怎么可能只在江南卖茶叶呢。
陷入了爱情中的顾苏帧一门心思的支持爱人，为了保护他骄矜的尊严，不敢直接送给银钱。挖门盗洞的想招去支持自己的心上人。
徐功山立誓，衣锦还乡时，风月为聘，星月为媒，风光大嫁。
顾苏帧听了非常感动。
当然，在我听来，这跟空手套白狼差不多。所以，怕就怕文化人耍起流氓了呢。
徐功山还没闯荡出名堂来。顾家就出事了。
顾苏帧貌美，就是下级官员为了讨好上级，然后官商为了勾结一下好办事，顾苏帧的美貌就传到了爱好美人的老家伙那里。
要聘顾苏帧为妾。
顾老爷不允，居然被下了大狱。
没按照正常剧情发展走向的就是，顾老爷是个硬骨头，听闻要逼自己女儿为妾，直接在狱中自尽，还放出了消息。
顾老爷为人厚道，又恰逢钦差巡案到了苏州。知道此时，大为震怒。这是朝廷的蛀虫啊。
然后，咔嚓了。
但是，顾家没了就是没了。
顾苏帧成了孤女，无依无靠。想着上京来寻徐功山。
两个人，走岔了。
顾苏帧一路吃了许多苦才到了京城。无依无靠，昏倒在林中。
住持那日正好外出遇见，便带回了三清观。
待这姑娘醒后，发现是新科状元的相好。哎，没法子，俩人都命苦，没有父母之命，没有媒妁之言，这就不太合规矩了。
为啥住持完完全全相信顾苏帧的话呢。
一个是因为这却是是个娇弱的大姑娘。一个，是状元郎却是是婉拒了很多婚事，要回乡去接一个人。因为，他答应了那个姑娘。
待他金榜题名，风月为聘，星月为媒……一时间，这专情的状元郎是多少女子的春闺梦里人呢。
顾苏帧开心的在道观里将养，走岔了么。等他回来就好。
而且，三清观里居然还养着一个小婴儿，不是弃婴，是周大人家的嫡次女。
女娃娃生的惹人喜欢，又爱笑。
连带着，道观都没那么清冷了。总是笑声，钟声，鼓声……
可是，另一边就不是那么乐观了。
一个孤女，会有什么好风言风语呢。
状元郎回去找人，找不到。抓人便问。
有说死了的。有说卖了的。反正各有各的说法，就是没有一个说的对的。
知道什么是三人成虎么。
就是大多数的人都说，顾苏帧嫁人为妾了，然后徐功山就真的信了。
回到京城，皇帝一问。
居然没找到那女子，就宽慰说：“人家既已成良缘，那此情爱卿就放下吧。”
男子汉大丈夫，提得起，放得下。这徐功山没立刻放下，一心扑在政绩上。
这事业搞的红红火火，又长相俊美，自然有好事的人要给说亲了。
其实，我很奇怪。顾苏帧是真的不知道这声名鹊起的徐大人就是徐功山，而是一直等着状元郎？
嗯……
徐功山大婚，我是去过的。
顾苏帧，连吵架都没大声过的人。哪里回去敢质问这位朝廷的叱咤红人呢！
尊重，祝福。
我才明白原来以泪洗面真的不是虚构的。
她还是忘不了他，不然，他带着夫人来上香求子的时候。她为何会如此落寞。
只是我当时太过迟钝不知，若是知道，阻挠他们那次见面，也许事情还会有回寰的余地。
徐功山认为是顾苏帧另做她嫁，他不怪她。告知其父已经厚葬，以谢知遇之恩，只是二人不需再见。
他为人夫，她为人妇，不成体统。
顾苏帧百口莫辩，自己怎么就成了人妇了。不是你要我一直等的么。
二人话赶话，徐功山也不知道哪里起来的脾气。
说自己中榜后如约回去苏州，只是那时人去楼空，才知道顾家出了变故。重新安葬顾家伯父，一直在打探顾苏帧的消息。
有说你在烟花巷的，我不信。
有说你身死的，我不信。
有说你委身他人做妾的……
你就信了。顾苏帧喊着泪颤声问。
你要我怎么不信。一个女子，京城路远，怎会~怎会~那么容易。
就是这样，顾苏帧可以忍受任何事情，但是忍受不了爱人对自己的不信任和羞辱。
话意很明显了。
他嫌她脏。不，是他觉得她顾苏帧能上京不是凭借胆识过人，而是……身子。
一怒之下，顾苏帧做了真正的道姑。
“这般温婉勇敢的女子，我只认识这么一个。”我说。
李承禹作为一名合格的吃瓜群众，一名良好的倾听者只在最后总结：“云居真人乃义勇人也！”
我以为顾苏帧会听到这个男人的道歉。
可她听不见了，永远也听不见了。
这场意外，也意外的将徐功山推向了太子这边。
云居真人意外坠崖而亡。
那个温柔的，善良的，从未大声说过话，陪伴我长大的女子不在了。
不是远行，是再也回不来了。
十六.11.23更太子妃：我有一个梦想
太子殿下待我是不错的，但那不是爱。
我以前不懂的，但看他对臻臻如何，我就知道，他是爱她的。
他的心给了臻臻。给我的就只有太子妃的尊荣与体面。
因为，他从来没有那样拉着我的手，温柔而热烈的看着我。
在我面前，他是不苟言笑，睥睨天下的一国储君。
但在臻臻那，他就是李承禹。
诶？一个不受宠的太子妃真的能母仪天下吗？
这是我第一次质疑我的命运。那个道士说的是假的吧。
如果命运可以改写，我想要过怎样的生活。
其实，我有一个小小的梦想。我一直想做一个仗剑走天涯的女侠客。锄强扶弱，匡扶正义的那种。
可能，这也是我总是不自觉的追寻卫钧身影的原因吧。
想要仗剑走天涯，怎么也得习武傍身。我看飞来飞去的轻功就不过，打不过还能跑呢。
不过我想我天资可能不是很好。做了十几年的大家闺秀，一步路步子跨的大了都要被骂的。
可是，如果我离开了。我妹妹怎么办。
她自小在道观长大。哪里了解京城闺秀的弯弯绕绕，怎么抵得住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呢。
我又笑自己傻，端庄的太子妃私下心里藏的女侠梦，如果是你，你敢信么。我啊，就是洒脱不起来呢。
那个在树上的人，最近总是望着湖面出神。
如果我过去和他说要拜他为师，他会不会吓的从树上掉下来。
我还是继续微笑，风度，端庄持重的做我的太子妃吧。没办法，让我放心不下的人和事太多了。
本来，第一次要和臻臻见面那天，我准备了好多礼物给臻臻的。
可是，臻臻却是太子殿下牵来的。旁边还跟着郭昭仪。
我怕太子殿下看中我给臻臻的礼物，何况旁边还站着一个什么都想要的郭昭仪，我决定藏私了。以后偷偷拿给臻臻。
郭昭仪脸色不太好。我想她可能又病了。
臻臻的脸色倒是红扑扑的，看着像是一只水蜜桃，我都想咬一口，何况太子殿下了。
我明白，这一路过来，是太子殿下给臻臻充场面呢。
他不愿用宫规拘束臻臻的自由，我也是。
臻臻的品阶不高，在这帮高踩低的宫里，若是没人替她撑腰，她怎么办。
可能真是血浓于水吧。
我们姐妹一见就很亲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很熟悉。
我在宫里扎秋千。
太子殿下还谨慎的偷偷派人来查看结实不结实。
他一定是没看见我妹妹英勇的样子，站在高高的撞柱上，像只骄傲的小鸟，快乐的精灵。哎~我就喜欢他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想一想，果然还是我最了解我妹妹。
那日，我俩在宫里互相打扮着玩。她看见装匣里有一把银梳，眼神很奇怪。
藏着惊异与好奇吧。
我想，完了，不会是母亲没有给臻臻银梳吧。
我该怎么解释可能是母亲忘了给她呢。这把银梳是我们家女儿都有的。连庶妹们都有的。
“你，喜欢这梳子？”我小心翼翼的问。我想好了，如果臻臻喜欢，我就立刻给她。她为了我，在神仙真人座下修行了十几年。我不能让她难过的。
“哦，不是。”臻臻回答的有点慌乱。她这么聪明，我猜她一定发现了，我有点懊恼的想。
皇后娘娘说，臻臻没有礼数规矩。太子喜欢纵容，我这个做太子妃的居然也这般纵着她无礼放肆，实在是没有规矩。
我疑惑的看着她，全国最尊贵的女人。说变就变啊，以前说我最是体贴得体，规矩做派都是母仪天下的气质呢。现在把我贬的一文不名的。
臻臻管这种谎言叫画大饼，是不是很有趣。
我想着一国之母的皇后娘娘，正在我面前画饼，一下子画面感就出来了。不自禁的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我是在跟你说笑么。”皇后娘娘发了火。
我是最会道歉的人了。可是郭昭仪却在一旁煽风点火。居然还说臻臻自小在道观长大。道观是什么环境，香客众多，闲杂人等也多。
哦吼~真是大胆啊。神仙真人座下也敢如此编排。看她在皇后娘娘面前的精气神，我怀疑她以前都是装病骗我的。
我方觉得太子殿下原来也是这么温柔细致的人啊。怪不得这么喜欢臻臻，却只给了品阶低的美人位分。
若是位分太高，像是昭仪，昭媛这类的需要总来拜见皇后的。不定得吃多少亏呢。
“回皇后娘娘，三清观是京城中出名，香火鼎盛的道观。”我一字一句，清晰又慢条斯理的说。不要问我问啥说的慢慢的，还要配合节奏。这是大家闺秀的做派，变不得的。
“香客众多，大抵是因为灵验的缘故。小妹仙缘颇深，故在观中三清真人坐下修习，为家祝祷，为国祈福。”
“要我说，还是姐姐太单纯了。”郭昭仪笑眯眯的称我姐姐道。
“那三清观云居真人可是和徐大人不清不楚的呢。传闻，可是那徐大人的红颜知己。在徐大人发迹前，好似给了大人不少的帮助。”
“妹妹也讲说是传闻了。既未眼见为实，可见，也只是传言。并不可信。”
云居真人我是见过的。那样清丽婉约的女子的眼中透露的是那样的慈悲刚毅的眼神。可见传闻虚假。
“听闻，是那云居真人抚养你妹妹长大的。”皇后似乎岔开了话题。
我不解何意。但是，又不好只微笑不做回答。
“回母后。”我似撒娇的回答一般道：“妹妹自小修行。我姐妹二人缘分可见浅薄。想必是神仙真人护佑。”
“嗯。”皇后不知是做回答，还是不屑我这个回答。旋即又说道：“后宫妃嫔是一家。我家英娥也称你一声姐姐，你也应待她如亲妹一般，不分伯仲才好。”
“是，儿臣谨遵母后教诲。”
我猜，就一定是郭昭仪去皇后娘娘那里告状去了。
这种动不动搬救兵的行为，传去江湖一定会被耻笑的。哼，我才不屑她叫的那声姐姐呢。我有亲妹妹不是么。
不过，让我哭笑不得的是，原来云居真人和徐大人真的认识还真的是有这么一段往事。
太子殿下居然带后宫妃嫔去见了朝臣。
想来也只有臻臻敢如此了吧。
结果，卫钧传来了消息。云居真人居然失足坠崖了。
臻臻哭的天翻地覆。太子殿下陪着，但是脸上阴云密布。
至于我，一向宽和的太子妃为何会黑了脸。是因为，我怀疑，云居真人并非是失足坠崖，而是皇后的“意外”失足。可是，我没有证据。
我在闺秀里混迹了十几年，即使足不出户，也知道云居真人发生意外的那山有多远。
云居真人为什么要到那么远的山上去。而且，还是坐荒山。
我没有告诉臻臻，她已经够伤心了。
我也没告诉太子。他现在忙着朝局，忙着看顾臻臻的情绪，忙着中秋夜宴，这件事情，自然是江湖的事情江湖办。我去树下找到了卫钧。
“太子妃，安。”他躬身行礼道。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太子打算如何做？”
“臣不知太子妃娘娘所问何事。”卫钧打算和我装傻。
“云居真人，怕不是意外吧。”我说。
“看你这个样子，我觉得我可能猜对了。”我看着他的眼睛说道。“虽然这也只是猜测，但我也只是给你一个查明的方向。云居真人对于臻臻来说亦师亦母，这个意外怕是有人有意为之。”
“臻臻身在宫中，前头有太子护着，身边有我帮衬着，也没什么人能拿她如何。但是云居真人不同。这件事对臻臻打击有多大，你也看到了。”
说到这，我都觉得自己磨磨唧唧了。可是，我就是想多说几句。“我怀疑，是皇后。”
卫钧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波澜。
我想，太子可能也想到了。
可是，为什么呢。我想，可能还是和朝局有关。
“臣知道了。今日所说的话，太子妃莫要向第三人吐露了。那人心机深沉，太子妃娘娘经常出入，万望小心才是。”
“谢大人关心了。”
原来，他心中有数。
“最近，大人怎么总望着湖面出神？可有心事？”
“没有，丢了东西。湖水太深，水里太黑，环境复杂。捞不上而已。我再想办法。”
往回走的时候，我才发现。今天，卫钧回话的内容开始变得多了。
看来，拜师这事说不定可行呢。
他是个慢热的人啊。
我得去看看臻臻，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她心情好一点。
十七.11.24更 回忆的回忆
我是卫钧，刚把周臻臻的银梳弄丢了的卫钧。
我猜，可能是昨夜喝多了，不小心掉在湖里了。
曹孟德诚不欺我。这个酒，却是是个好东西。
我坐在湖边的树上，想着怎么才能以一个不引人注目的方式把梳子捞起来。
脱衣服下去吧。大白天的。
穿着衣服下去吧。衣服还太沉。
要不等黑灯瞎火的，我害怕被当做刺客盗贼。那李承禹看周臻臻看的跟什么似的，万一还没等我上来自证身份就下令乱箭射死可怎么办。
虽然，我可能不会死。
我，居然遇见小白了。我以为他也是被菩萨放来人间历练的呢。结果，人人都看不见他。
我问他来做什么。
他说，是来收人的。
我问是何人。
居然，是云居真人。
“失足坠崖？”看着遍体鳞伤的云居真人，我居然，有点难过。
“你是人间待久了，业务能力也跟着下降了。”小白翻着眼睛说道：“他杀。”
“是谁。”
“告诉你，没好处。”
“皇后，皇后，是皇后。”小白被我掐着脖子，吐露了凶手。
这家伙，哄着不走打着走，几千年了，没变过。
小白捂着脖子看着我，哀怨的说：“我要告诉菩萨让你多历练几年。”
“你若是敢打小报告，我就让你回不去了。”
小白缩了一下脖子。想了想可行性，说：“不要太多插手人间的事儿。那姑娘的孟婆汤，你还没送到啊。”
“找到她了。”
“给她喝了，完成任务，打道回府。”
“不想。”
“不喝对她没好处。”小白说。
“什么意思。”
我说的太多，也是要挨罚的。告诉你凶手，那是你掐我脖子逼我的。
“那我再掐一次？”
“别，这个我真不能说。反正，见到皇后之前，你把孟婆汤给她喝了吧。”
“哪个皇后？”
“反正我告诉你了。你照顾那个女孩够多了。”小白吸吸鼻子说。
看我半天没答话，小白又禁不住啰嗦“你不问问谛听怎么样了。”
“菩萨的爱宠，不问也过的非常好。”
小白摇摇头，说“谛听可想你了，天天哭。”
“不就是它着急把那姑娘扔下来的，就是为了换了我这个搭档，哭什么。”
“你都知道啊。”小白说。
“知道，我不回去，让他多哭几日吧。”
我看了看云居真人的魂魄，懵懵懂懂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她，是个好人。”
小白看了看这纯净的魂魄说：“菩萨会给她一个好的结局的。”
生死无常，我见惯了的。可是，都死过一次的周臻臻却有点一蹶不振的意味。
你们人类做啥事都要有证据么。
云居真人的“意外”真的不是“意外。”李承禹和周臻臻包括那个傻乎乎的太子妃都猜对了。
甚至，那个傻乎乎的太子妃还猜对了凶手。
我和李承禹还有周臻臻旁敲侧击的说了这个事，但她俩都说没证据，不能治罪。
我就差亲眼看见了。我有证据啊，地下的神仙跑上来告诉我的。
我和周臻臻说了，周臻臻说这不能作为证据。
我看她伤心，想着，要不把孟婆汤给她喝了。她沉默许久，就在我想是掺在吃食里好还是水里好的时候。她突然歪头看我，神情淡漠却带着一点凄楚。
“如果我手上沾了血，你觉得我还是个好人么？”
我惊讶与她的话。没等我回答。她笑了一下，但是笑的很难看。这是得知云居真人死讯后，她第一次笑。
“这一世，就这样了。下一世要做人还是畜还是什么别的，怕是没得选了。”
“卫钧，我好像，想起来我前世是怎么死的了。”她看着我的眼睛，可是我看她的眼神却空洞了起来。
“我，是被人杀死的。对不对。”周臻臻说。
“我，好像想起来了。可是，我不敢确定。我救了人，却被那人的仇家记恨，杀了我。对不对。”
我没有办法回答她，她确实都想起来了。
“我救的那个人，这一世，是我的姐姐——周芙仪。”我摸着脸说。
所以，那句话是真的，对不对。“所有你失去的，都会以另一种方式还回来。所以这一世，好像大家都亏欠了我似的对我好。那我前世的恶呢？该来的会来的。”
“臻臻。”我打断她继续说下去。
“因果是循环的，卫钧。”周臻臻整个人看上去脆弱极了。我有点后悔，因为我自己的私心，没有把孟婆汤给她喝下去。
“小心皇后。”我还是没忍住，告诉了她。算是让她多提防一下吧。
“周芙仪，会有事么？”
“你放心，我会护她周全的。”我知道，她是担心所谓的循环。因为上一世她救了周芙仪而死，很怕这一世周芙仪会为了救她而死。
“皇后杀了苏帧姐姐，是怕因为我和苏帧姐姐的关系让和苏帧姐姐有瓜葛的徐大人倒向承禹吧。”周臻臻说。
“哼~皇后而已。还真当是她自己一家独大？”
看着周臻臻的侧脸，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好像那些从道观寺庙里杀回宫里的女性，没有一个不是狠角色的。
“你会帮我吗？”周臻臻看着我说。
“嗯。”大不了，我就真做个人算了。
十八.11.24二更蛰伏
看着她的样子，我的心都要碎了。我甚至有一点后悔，因为自己的自私。如果我能等一等，等局势安稳了再让她入宫，不让她沾染半分世俗，可是，沾染了世俗的她，更让人怜爱。
原来，我不是讨厌后宫的女人勾心斗角，讨厌她们心怀叵测，讨厌她们尔虞我诈，我只是，单纯的讨厌她们而已。
周臻臻，她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太子，未来的储君，一人之下而已。我轻笑，也是对自己的嘲笑。
原来，一人之下的人也是有很多做不到的事的。即使是父皇，不也有许多做不到的事。
我允了她，让她出宫去见云居真人最后一面。哦~以后，还是称顾苏帧吧。
我没有办法拒绝她的任何请求。
我对阿芙说了我的想法，阿芙表示全力支持。
她们姐妹关系是真的不错吧。可是，我还是不放心。暗中派卫钧去照应一二。
我问卫钧，周芙仪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卫钧看了看我说：“她对臻臻的爱护似乎并不逊色于我。”
我点头。
没想到，李承禹会那么痛快的答应。难道，不是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很难踏出宫门的么？
他答应我让我去见了顾苏帧最后一面，送她最后一程。
周芙仪和卫钧陪同。
我没有哭，我是东宫的周美人，全天下的臣民都看着呢。
卫钧说，菩萨会给您一个好来世的。
他有一个好朋友，是个白面判官，脾气比他好多了，他说会照应您的。
您放心，我不伤人也不会自伤。
我知道自己的斤两。即使我有着前世的记忆，在宫斗里也左不过是小学生而已。
书里的争斗是为了争宠。皇帝的，皇子的。
而我，已经站在宫斗的顶点了。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可斗的。
后来，我才明白，我是要夺权啊。
她郭皇后不是想让自己的儿子李承启坐上那高高的皇位吗。
痴人说梦。
在李承禹羽翼未丰之时，都奈何不了他。
何况是今日的李承禹。
之前，听祖母提起过。
当今皇帝有两任皇后。先皇后育有三子，大皇子幼时身染顽疾，发病凶猛而诡异，早早便夭折了。二皇子资质平平，早已请做了藩王。
三皇子便是太子李承禹，天子聪颖，长相肖似先皇后年轻时，极得陛下爱重。
原本相看两厌的夫妻，因为李承禹，反而有了恩爱起来。
幼年的李承禹极其会瞧脸色，说软化。小小的人称的上是冰雪聪明，合宫上下，没有不夸赞的。
可是，却如大皇子一般，在三岁那年得了怪病。
一时间，朝上阴云密布。群臣大气不敢出。
太医一拨有一拨的入宫，可是李承禹却丝毫没有起色。
眼看玉一般的人儿就要香消玉殒。
那时还是贵妃的郭皇后提出。若是太医瞧不出，不若找巫医看看？
此事，还报给了先皇后知晓。
看眼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就要殒命，哪有不依的道理。托了郭贵妃，请巫医入宫。
巫医死谏陛下，状告先皇后谋害皇室后裔，谋害皇帝。证据就在正阳宫西北角。
当时，听完祖母所说。只在心里暗叹又是厌胜之术。汉武帝刘彻，因为厌胜之术后宫死了多少人，太子，皇后无一人活命。
皇帝气极，命先皇后脱簪素衣跪于宫门。
嫔妃自戕视为不吉。可是，先皇后还是自戕于正阳宫中，仅留下一封书信。
“吾已逝，术已破，照顾好禹儿。”
信中未提皇帝半句。
恰逢前朝郭将军大胜回朝，郭贵妃顺利上位成为了继后。并将太子李承禹交由郭皇后抚养。
李承禹3岁就做了太子。即使当时的他，奄奄一息。
郭皇后泣泪自诉：太子病重。
皇帝说：“你请那巫医不是说，一切都是因为先皇后的厌胜之术么？”
先皇后既一口认下是她所为，身死术破，太子怎会不康健。
就是这样，先皇后用自己的死来求得李承禹的一线生机。若是郭皇后想斩草除根，那就说明这厌胜之术有疑。
我问祖母。皇帝陛下为何不肯听先皇后辩解呢。
祖母垂下眼帘。我看了一眼吴妈妈，她一直在那里抹眼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祖母说。“朝局与后宫永远都是战场。”
“陛下，也给了她皇后的尊荣与体面。谥号，慈安皇后。”
“臻臻。”我看着祖母的时候，感觉她突然老了，没有那么威严，就是一个慈爱的老太太。她拉着我的手说：“你，是极有仙缘的孩子。别让那脏血沾染了你的衣袍。”
“其实，皇帝陛下也是怨这先皇后的。怨她不解释，怨她就这样不顾及着他的以死明志。陛下何等聪明的人，怎么瞧不破这伎俩。只是一时怒极，狠话一出口，就伤人了。”
“那臻臻说话，一定三思而行了。”我讨好的说。
“你呀，你说话若是能如你大姐姐半分，我也不至于如此担心。”祖母説。
“这是一盘很大的棋。我们家已经和太子紧紧的绑在一起。九王爷丰神俊朗，文采斐然，可就有一点，即使是讨你做正妻，我们家也是不愿意的。”祖母的眼神锐利起来。
“他，像极了他母亲。”祖母说。
那时，我极其同情李承禹。
仅有三岁的他，在那样狠毒的女人的手底下长大。所有的情绪都被压抑。他只能装无知，装乖巧，装孙子，装作自己是贴心的小棉袄。
大婚当夜，他搂着我，讲了这段过往。除了是祖母和吴妈妈臆测的部分居然和祖母说的别无二致。我更心疼他的苦楚佩服他的隐忍。
“也许大哥的死，也跟她脱不了干系。”他当着眼睛说。
是呀，他是太子国之储君，全国臣民都看着，怎么能哭呢。
我喜欢李承禹，一是因为见色起意。二，是因为他对我足够坦白，毫无隐瞒。
有些误会，就是话没说开。慢慢的累积，就会变成怨，变成恨，变成伤人的刺。
他说，他要护我一生一世。
我想他的心中也是有一点怨他的皇帝爸爸的吧。
皇帝么，身不由己的事情多了去了。我在这方面倒是看得很开。
送完苏帧姐姐最后一程，卫钧问我要不要顺便回周家。
没想到，周芙仪先开口说：“不必了。”周芙仪声音还是弱弱的，慢慢的。
“快中秋了。夜宴的时候，会团圆的。”
十九.中秋夜宴
我看了看匣中的灵钗，对海棠说。“簪上吧。”
“美人不是说要韬晦~”海棠犹疑的说。之前，说要韬晦，连去太子妃处请安都不肯带着灵钗，今日可是合宫夜宴啊。怎么就要簪上着灵钗了。
梨衣接过海棠手中的灵钗，稳稳的簪在我的发髻上，问道：“美人觉得这个位置可好？”
“不错。”我答道。
“韬晦是为了休养生息，避其锋芒。今日夜宴，不失礼数，彰显天家威严才是。”
“她不是妒我么。”
“我让她看看眼。什么，是宠妃。”我说。
“去给姐姐请安吧。”
“是。”
“哟，是昭仪姐姐吧。”我看着郭昭仪华美的袍子，却觉得上面满是污渍，肮脏不堪。
“嗯哼~”似乎她只有鼻孔会出气的。
“给昭仪姐姐请安。”我低头福礼，抬手抚了一下鬓发。
“妹妹今日肯出来了。”昭仪说道。“这东宫可是被妹妹搅扰的天翻地覆啊。”
“承蒙太子殿下怜爱。”
“哼~狐媚。”
“姐姐怎么生气了？韶华之年，如花美眷，长出了皱纹可就不好了。”我笑着说。
“姐姐，要去哪？”
“我要去哪，不用你一个下女来管。”
“再是下女，也是太子殿下放在心尖上的人。那个方向，可不是给太子妃姐姐请安的去向啊。今日是合宫夜宴，姐姐莫要轻狂了规矩，僭越了礼法。”
“好利的一张嘴啊。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个能耐。”
“妹妹的能耐多了去了。姐姐不知道的惊喜都在等着姐姐呢。”我说。
“问太子妃，安。”我盈盈拜下说道。
“太子妃，安。”郭昭仪福了福礼说。
“今日正宴，姐姐宫装如此华美，见到太子妃娘娘，难道不该行大礼问安？就如日常礼仪。怕是会让宫人看轻了你，说东宫的规矩不知所谓啊。”
“我为上位，周美人为下位。如此这般疾言厉色，可有失宫妃威仪啊。”
“本宫的妹妹，本宫自会好好教导，不劳郭昭仪费心。”周芙仪说。
“往日妹妹如何失了礼数规矩，本宫可从未怪罪。怎得妹妹就没学到半点宽仁厚道，反而与我这入宫时日不久的妹妹锱铢必较，有失风范。”周芙仪慢慢的，一字一句的说。
这就是太子妃的地位。我就是一句话说上一刻钟，只要我没说完，就没有你插嘴的份。
“你们……”郭昭仪其实心里装着一百个奇怪。
“姐姐不知该如何行大礼么？”
“臣妾昭仪郭氏，问，太子妃娘娘，安。”郭昭仪俯倒在地。
起来的时候，周臻臻过去凑在郭昭仪耳边，细声说：“姐姐不是很会告状吗？去啊，去找太子殿下。”
就在郭昭仪要抬起手的时候。周臻臻冷笑着说：“打呀，今日夜宴，打在臣妾的脸上，让皇子公主们看看郭昭仪的威风。”
“昭仪姐姐不要总是和皇后娘娘告状，这东宫做主的是太子。这东宫后宫做主的，是太子妃。姐姐始终是要在东宫生活的，怎得总去叨扰长辈。我僭越怎样，冒犯又怎样？虽然我是七品美人，可是您郭昭仪奈我何呢？”
“阿姐，我想去你宫里。上次殿下赏给您的那盒胭脂可比给我的好多了。”
“好。就你调皮。都是一样的东西。太子殿下那样没紧着你。”
“人家就是想黏着阿姐嘛。”
拐出密林。周芙仪拉住周臻臻道：“做这么意气用事的事儿干什么？她又说不过你。”
“不想看她太过得意洋洋的，气她一起也好。”
“不过，太子殿下并未赏过我什么胭脂啊。”周芙仪说道。
“我知道，随便编的。”既然诸葛亮能给周瑜气的吐血，那我凭什么要这郭英娥好过。而且，李承禹这个直男会送胭脂就怪了。不是金子就是珠子，审美可能需要持续的改造一下。
“不过，你这个禁步可真是既好看又别致啊。太子殿下赏的？”
“是入宫前，父亲给的。姐姐没有吗？”
“父亲没有，只是母亲给我一对玉镯和一套点翠的头面。”
“我想着今晚是合宫夜宴，可能也会见到父亲。看见我带着他送的东西，表达一下团圆思念之意。”
“这禁步上的玉质温润，似乎极是难得。父亲虽为鸿胪寺少卿，可也不见得会买得起这样贵重的东西。”
“我觉得这玉质和祖母常戴的发簪的玉质极为相似，似乎是出自同一块玉料。”看着周芙仪若有所思的样子。我突然意识道，父亲似乎没有给她什么东西。一时讪讪不知该说什么。
“确实如你所说。”周芙仪观察了半晌，才肯定了周臻臻的猜测。
她在家的时候，祖母有一枚极其喜爱的玉簪。说是故人相赠。因是长辈，故也未问及故人乃何人。不过看祖母神色，似乎这故人已不在人世了。
周芙仪看到周臻臻讪讪的表情。嫣然一笑说：“父亲心里是念着你又愧对你的。他不大敢见你。不过，我羡慕你也是因为自小，父亲的教育极为严厉。”
周芙仪晃晃头，满头的珠翠居然未发出半点声响。我想，这可能就是严格教育教学下的大家闺秀模范生。“一会进宫的时候，你就跟着我。遇见不会答的，不知道怎么回答的，一律微笑点头颌首，懂吗？”
“是，谨遵太子妃姐姐教诲。”我答。
这是我这两辈子以来，第一次参加这么大规模的聚餐活动。
当然，和现代一样。吃饭前肯定要领导说点什么。
皇帝就说风调雨顺，人民安居乐业啊，然后大臣们辛苦了。我们都是一家人，故遣太子安排了这中秋夜宴，普天同庆，花好月圆。
然后就是皇帝的儿子女儿们上前说吉祥话。
作为太子的妃嫔，我们自然是第一批。
我低头颌首，盈盈移步上前，随着大家的节奏给皇帝和郭皇后行礼。
“你就是周卿的第二个女儿吧。”皇帝说。“如果朕没记错的话，你可是叫周臻臻？”
“回父皇，儿臣周臻臻，给父皇请安。”
“果真是仙子一般的人，怪不得，也将承启勾走了半个魂。”郭皇后笑说道。
我心道，好一个杀人不见血啊。这是说我狐媚还是说我不检点啊。还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
果然，话音刚落。感觉气氛一冷。我想偷偷的瞄一下皇帝的脸色，可又不敢。就跪在那。
“母后，可是还怨怪儿臣。”李承禹说。“承禹求父皇赐婚之时并不知弟弟也倾心于周大人爱女。若母后不能原谅，儿臣夜不敢寐。”
“哪里，终究是与承启缘分浅薄罢了。”
我斜瞄了一下。皇帝的神色让人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反而是坐在大臣中间的周老爹，胡须一抖一抖的。估计自己都为自己捏把汗吧。
还缘分浅薄，李承启我是一面都没见过。连一面之缘都没有还和我提缘分，真是睁眼说瞎话。我暗自腹诽着随着众人起身。
“你头上这灵钗，我记得。”皇帝开口说话。我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跪下去。想了想礼多人不怪这种老话，噗通一下又跪下去了。
“你这孩子，礼数可比我这满朝文武都大了去了。”皇帝笑道。
“朕记得，这灵钗上的玳瑁可是世间仅有一枚。”突然，看见周臻臻腰上的禁步。
突然，想起了王若蕴。那是他的第一任皇后，也是李承禹的生母。
可一时，却不知如何开口。
头簪灵钗，系禁步。自己这儿子和自己年轻时一模一样。
“庙堂之高，江湖之远，皆听过涪遥仙子大名。与这涪陵山大龟所出玳瑁相得益彰。朕心甚悦，听闻涪遥仙子为国祈福，十四年不曾停歇，于家国有功。命戴步摇，以示嘉奖。”
虽然，事情突然。但是朝臣们明白，这位传说中的涪遥仙子得了陛下青眼。虽不知为何，但十有八九是对太子殿下的爱屋及乌啊。谁不知道，这周美人是太子殿下心尖尖上的人。
我懵懵懂懂的领了赏，想着皇后的脸色一定不好看。忍不住想去看一看，却莫名被周芙仪扯住了衣袖，下去落座了。
在一饮一食皆有说法的宫宴上。所有人的座位，宫乐，每人桌上的吃食都是根据身份来的。我看着远远的太子盘子里的葡萄默默的咽口水。看着一茬一茬的人去给皇帝行礼问安。
我这个位次的人，都配不上葡萄啊。
李承禹总是遥遥的看我几眼。我表面回以微笑，心里却只想着他桌上的葡萄。
皇帝很高兴，大大的夸奖了筹办这一切的太子李承禹。
反正，就是一派和乐融融，父慈子孝。大臣们上表庆贺。
就是祝祖国繁荣昌盛，祝皇帝陛下洪福齐天。普天同庆的意思。
哎，不要小瞧古人溜须拍马的能力。以我的知识储备，我大概连这种奏章都写不出来。
莫名的，我似乎觉得有人在看我。我摸了摸鬓边的金步摇~可能是太闪了，特别夺人眼球吧。
下午怼郭昭仪一顿似乎是让她老实了许多。微垂双眸，一旁的宫女就是在替她倒酒。
不过，这宫女好脸生啊。不是她宫里的那两个。
二十.11.26更九嫔之首
说好听的，我是九嫔之首。不好听的，左不过我是东宫不受宠的宫嫔。是皇后的侄女又如何，他不爱我。
第一次遇见他那年，我九岁。李承启玩不过我，耍赖把我丢在了宫里。
雪很厚，天很冷。他发现了迷路的我。
雪窝的特别深，而我，至今也只记得他的背都很暖很宽，让我安心。
回到姑母那里，我才知道。原来他就是太子殿下。
和李承启的顽劣不同。李承禹所展现的温柔，谦和让我不禁感慨，同样是皇子，怎么差距这么大。
只是长大之后，京中很少有那样大的雪了。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他知道我是郭英娥。可是，他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没说。我是郭家的人，他连正眼都不愿意瞧的一家人。
姑母问过我，阿娥是想做皇后还是想做宠妃啊。
当时的我，立刻回答：“当然是皇后啦。”
姑母笑着问我为何。
我答道，皇后是陛下唯一的妻子。
没了？姑母似乎对我这个剪短的回答不够满意。
有且仅有，唯一。还不够么？我奇怪的反问姑母。但是姑母却没有说话。
后来才明白，皇后走在众妃前头，连流眼泪都没人知道。
因为，大家看到的，都是你的背影，或者说，你的身份和你的位置。
他就要加冠了。皇上姑父要为他纳正妃。这可愁坏了他老人家。
这话本不该是我这个大家闺秀该说的。
太子，似有龙阳之好，不近女色。
他的东宫和和尚庙没什么区别。
我却极其满意。这样专情的人，想来余生幸福可期。
可是，他却不愿娶我。
也是，今年城中久久未下雪了。
太子拒绝选妃。龙阳之好的传闻甚嚣尘上，皇帝气绝，姑母似乎并不生气。
李承启还问我要不要嫁给他。
我呸~
“李承启，你什么都比不过我，凭什么娶我。”
按照往常，李承启非得给我挂在树上不可。这次，他什么都没说，就是看我笑笑，居然就走了。
我感慨，紫金袍少年终究是长大了。
陛下，钦点了周茂公嫡长女周芙仪为太子妃。
哦，我倒是经常听闻她的大名，虽然从未见过。
不过，姑母倒是给了我一个机会。或者说，她发现了我的利用价值。
不是一直如此么？我很小的时候就学会阿谀了。不然，郭家那么大一家子的人，怎么会轮到我这堂了又堂的几房远亲入宫呢。
只要我有价值，就不会被舍弃。
“九嫔之首，姑母尽力了。”
“英娥谢姑母成全。”
“哎~你要替姑母看顾好他。”
“这一语双关的，就问你听没听出来。于我自己，为妻为妾我都该照顾好他。于姑母来说，我是东宫的耳目。可是，姑母却忘了我是有感情的人。”
这么多年，他虽从未仔细的看我，温柔的望我。可我的心里已经装满了他，再容不下旁人了。
为妾也好，我无所谓。只想陪他这一生吧。
却在大婚之日，和侍卫溜出宫去。
出了姑母的宫殿，他居然连见都不愿见我。他宫里的宫女名字都是以花做名的，我特地改了名字，而且没有避讳太子妃的名讳。
他居然闻所未闻。
我想，他心里还是有我的。只是，他过于内敛，不善于表达罢了。这样谪仙一般的人，未来的国主，怎么能让人轻易去解读到心思呢。
还是我太愚蠢了。
李承启和我说过周臻臻这个人。
我也只记得他是周家嫡次女。和周芙仪的人生轨迹根本没办法比。
周芙仪在京圈闺秀中摸爬滚打的时候，她在做道姑。我看李承启笑的很开心的模样。
“撞钟的道姑罢了。”
李承启却告诉我，他的哥哥对一个道姑一见钟情了。
我不信。
李承启说，那道姑长的极美，比太子妃还要美。
我见不得他那轻狂的样子。学着姑母说：“堂堂皇子，怎竟做那登徒浪子所为。那周大夫人的两个女儿是双生胎。一模一样罢了，怎会更美。”
“凡人和神灵一样么？”李承启说。
周臻臻真的入宫了。我知道，李承启没骗我。可是，相貌在我看来和她大姐姐没什么不同，若说不同的地方，那就是那股子不规矩的灵动。
一向规矩的他居然在白日里，竟急不可耐的不肯等到夜里。
无人规劝。是啊，东宫都是他的，规矩自然也由他来定。
他原来也会牵着女人的手，温柔的望着她。只有神情，没有厌恶与不耐烦。
她娇娇怯怯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保护她。
她眉目平和，笑靥如花，似乎这风都被她感染的灵动许多。
我好似理解了李承启的话。
我问李承启是不是也喜欢她。如果喜欢她，可不可以带她走。走的远远的。
李承启说，他去求了。
可是，我不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他还是允了三哥。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我，像小时候一样。
“我带不走她，那我带你走吧。”李承启说。
我说，李承启，你凭什么。
他还是笑，说：“是啊，我凭什么。”
他起身背对着我。说了一句，我没太听清。
好像是，“你们郭家的女人，都喜欢权势的吧。”
权势么？我只是爱惨了这个人罢了。毫无缘由的，好像是我上辈子亏欠他的一样。
九嫔之首又如何，位列三品宫嫔如何，太子妃又如何。
周臻臻不用争，她就站在那里，就得到了所有的偏爱。而我，即使用尽心机，却不能得到一丝一毫。
他们周家凭什么。我气的拍桌子。
可是，周臻臻不过是小小的美人。连面见皇后的资格都没有。
周芙仪从容不迫，进退有度。姑母也拿她没办法。
周芙仪的举止似乎从小就往母仪天下的方向培养的。一颦一笑，一问一答，一举一动都透着章法和规矩。
她们周家为了攀附皇恩可煞费苦心啊。
对，都是周家的错。
他们周家想成为第二个郭家，想取而代之。
可是，周茂公不过是普普通通的鸿胪寺少卿，不是什么大官。祖上也并无荫封。
李承启说：“苑苑何故思虑那么多。大不了，一走了之便好。”
已经很久很久没人唤我苑苑了。“这种话也就只有没担当，没责任感的李承启说的出口了。就如当初扔我一人在雪地里一样。”
“我回去找你了。”
“那我为何没看到？”
“你已经跟李承禹走了。”李承启说。
有时候，晚了一步就什么都晚了。就像李承启，晚了，天下就与他无关了。好像，他也无关天下，可是姑母不懂他，就想姑母也不懂我。
哦，其实姑母虽为皇后，可她也是不懂陛下的吧。
为难周芙仪大概是我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我终于理解为什么后宫的女人要争宠了。因为，无聊没事做。
周芙仪和我一样不受宠，你一定好奇我为何要为难她。
因为，她和她妹妹长着相似的脸啊。我越说越痛快，结果因为我无心的一句话。姑母认定周家在拉拢徐功山等权臣的势力。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云居真人死了。
我并不认识她。不过，只听闻她是个好人。
希望她下辈子不要遇到我，也不要遇到我姑母这样的坏人了。
周臻臻一定恨死我了，我想到这有点痛快。
李承启说，收手吧，跟他走，浪迹天涯。
这话，如果周芙仪听了，怕不是要乐的上天。
“苑苑，即使你恨我，我也要这么做。”李承启最近说话总是让我听不清。
我说：李承启，你什么都不如我，凭什么带我走。我，昭仪郭氏，九嫔之首。”
哦，李承启哭了。他从来没哭过的。
二十一.11.27更 遇袭
面如菩提，心如蛇蝎。这是周臻臻给自己立下的座右铭。
不是我嘲笑她。
善良的人，真是毫无战斗力。
云居真人的死是真的让这个女孩一下子变成熟了很多，成长本来就是痛和锐变的过程。
周臻臻只是话放的狠，李承禹却已经开始行动了。
他隐忍太久，压抑太久，臻臻是他释放的唯一出口。有人想堵住这扇门，可是，他已经不是三岁稚子了。
“什么是善良？”我问过小白。
“上吊递绳，喝药递瓶，跳楼的挥手绢送行。”小白莞尔“凡事帮一把，就是善良。”
谛听说，我们地府工作业务的疯狂内卷就是因为有小白这种人。三观不正，是非不分。
我说，那还要他担任要职啊。
“他业绩好。”谛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说。
善良如周臻臻，即使是被杀，居然没被怨气冲昏了头。善良的人就是你递刀她想不到要杀人。
可是，我一直认为这样的善良是软弱是。
好不容易她放句狠话，我怎么也得支持她。“拼着做人，我也帮你。”
她很感动，然后陷入深思。
她说，她看得宫斗剧啊，都是女人在争宠的。
假孕，下毒，假摔，杀子，各式各样的，都是为了争一个男人的宠爱。
因为投胎意向的原因，她已经站在宫斗的顶点了。
李承禹简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她什么都不用做，就往那一站，就有一个人滴溜溜的围着自己转，供菩萨一样的供着，哄孩子一样的哄着。
郭昭仪？李承禹看都懒得看一眼。
太子妃周芙仪，要不是李承禹对周臻臻掏心掏肺的好，怕是周臻臻早就被周芙仪掰成曲别针了。
是我高看周臻臻了。
闭关研究宫斗之术，出关了以为会有什么惊天作为。结果，这瓜娃告诉我，她已经在宫斗顶点了。
太子的一个美人，怎么就站在顶点了。她的脑子都是豆腐么？
果然，她只能做个恋爱脑的傻白甜。说她是疯批美人都是抬举。
我甚至觉得我是她恩人，救命恩人的那种。
要不，就她这么点手腕和能力，怎么做皇后。
宠妃还是适合她的。
她用她简单的小脑瓜想了七天，然后说，要夺皇后的权柄。
我说怎么夺。
她说，要让皇后看着她所拥有的一件一件失去。然后还配上了很暗黑的表情。
我却怎么看怎么想笑。
坏人要都是她这个样，我想早就世界和平了。
“废后。”这就是这个傻白甜闭关七天想出来的大结局。
我问他需要我帮忙做什么。
她告诉我这是她自己的事情，不能牵扯我害了我不能回去做神仙。
我猜，她可能只是想好了大结局，没想好过程。甚至，没有计划。
然而李承禹已经默默的为她谋划完整个大局。
周臻臻的那把梳子还是没找到。这东宫的湖怎么那么深啊。
我总算等到了一个捞梳子的好日子——中秋
不是因为月亮大又圆。是因为那天，他们都要进宫去过节。
朗朗明月，我却要在湖里玩潜水。
水下黑卟咙咚的，湖底还都是淤泥。ε=(´ο｀*)))唉，我为啥要拿梳子啊。
“卫侍卫长~”
我好像听见上头有人喊我。
“卫钧~”
“确实是喊我。该不会认为我投湖了吧。”
“卫钧~”
“我没事。”我赶紧踩水冒出水面。好像，是周芙仪的侍女。
“太子妃怎么了。”
“太子妃娘娘偷偷派我回来告诉你。美人失踪了。”
“什么？”
“太子知不知道。”
“太子还不知道。是大小姐先发现的。但是也不敢贸然确定二小姐到底是不是失踪，事关女儿名节。故派我来找您，希望您能帮忙找找。”
“都急的火上房了，侍卫长大人怎么还这样不慌不忙的。”
“太子的女人失踪了，你们不着太子，找我？我还得捞东西呢。”我转身打算重新下湖。结果被敲晕了。
我一世英名，没想到却低估了一个女子的力气。
锦衣，怕前世不是锦衣卫出身的吧。
二十二.11.27二更 凶手
我抱着李承禹塞给我的葡萄，从后面绕到郭昭仪的旁边。
“能站在他身边的，从来都只有一个人。你再得宠又如何。”郭英娥说
都醉了，还不忘争宠呐。
“你喝吗？”郭昭仪举起一只华美的酒杯问道。
我轻轻晃了晃头。
“葡萄美酒夜光杯。”这郭昭仪竟念起了诗。“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这郭昭仪平时上蹿下跳的，今天怎么就颓了呢。还有，这一首《凉州词》和今夜的中秋宫宴并不搭啊。
郭昭仪今天傻傻的，我拒绝了之后，反而自己端起那杯子，像是要做什么决定似的。看着架势，是打算干杯[]~(￣▽￣)~*的意思。
冷不丁一人劈手打掉了那酒杯。
一个高靴紫金袍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身边了。
“无礼。”郭昭仪说话的声音弱不可闻。而刚刚给她斟酒的宫婢不知什么时候也不见了。
“和她一样，竟搅扰人的兴致。”郭昭仪说。
“要不是看那宫女脸生，我回来看你。吃我的葡萄好不好。”
“周臻臻，你是不是真的没心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啊。”她的声音还是弱弱的，一动不动，甚至连表情都是。
“我。”
“是我多话害了你那亦师亦母的云居真人。你恨我啊。”
“虽因你而死，但你不是凶手。”我说。
哈~郭昭仪笑了，但脸上似乎有泪滑过。看着那个紫金袍的少年，说：“看，怎样！这是菩萨啊。”
“昭仪醉了，扶她去醒酒。”少年脸上不见阴戾之色。看他们似乎一早就是相熟的。
“臣弟李承启，见过周美人。”紫金袍少年拱手道。
这是我第一次见让我背上妖妃骂名的绯闻男友。我发现他的眼角有一颗痣。
孟婆婆说，人这一生总是要经手七苦八难的。除非是生前做了很多好事，来世才有机会安稳顺遂的度过，否则很少会有人顺遂安稳的度过一辈子。
人这一辈子，总有忘不掉或者不想忘的人。可是喝了我的汤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地藏王菩萨是个好人，给我想出了这办法。用痣来做记号。不然，我这奈何桥可能堵的跟北京的早高峰一样了。
眼角有痣必有爱而不得的人。胸前有痣必有念念不忘的人。
看来，这李家的人都是情种啊。我嚼着葡萄想。
“启儿，你在和谁说话。”郭皇后轻移莲步，款款而来。
而郭皇后的面容，在我的眼前，越来越清晰，慢慢的与前世重合……
“凶手。”我说。
“美人。”李承启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然后，扛起我转身就走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不听我的话呢。”郭皇后缓缓的说道。“我只是顺天意而已，与我作对那便是与天作对啊。”
我被李承启扛在肩膀，抖的厉害。
为什么，为什么凶手也在这。这里不应该是给我开了金手指的地方吗？为什么凶手会跟过来。
她杀了云居真人，她还想要李承禹的命。刚刚~她甚至，我抬眼看了看李承启。连他也想毁掉。
为什么。
为什么她也会在这。
“美人~美人。”李承启看着抖成筛子一样的女人，刚才那个光滑璀璨的小精灵似乎陷入了什么巨大的恐惧之中。不断的问着为什么。
“周臻臻。”李承启喊。
看着周臻臻这样子，万一被李承禹撞见了，自己还不得被扒皮游街啊。
对于这个异母哥哥，李承启是从小就被训怕了的。
他在李承启面前从来都没装作怎样过。人前多恭顺，背后就有多乖张；人前多谦和，背后就有多暴戾；他是完美的矛盾体，只不过碰见周臻臻把他净化了而已。不过，现在周臻臻这个样子，怕不是自己要被他化了。
“卫钧。”周臻臻说。
“谁？”李承启听见了一个男人的名字。
“找卫钧。”
我怎么知道他在哪。这个卫钧是李承禹的近侍，现在是不会跟着李承禹周围的。
李承启也没脑袋想为什么周臻臻只不过抬头近距离的看了眼母后，就抖成这样。
只想着，夭寿了。这周美人怎么有事不找夫君，找侍卫呢。
“锦衣。”李承启命侍从去请太子妃的侍女。这个人如果没记错，是母后的人。
太子妃的侍女总该知道这个侍卫应该去哪找吧。
哎~太子妃也该是围着太子转的人。谁会管一个侍卫在哪呢。
没想到，这锦衣一来，就说自己能找到。李承启怕她只是邀功。没想到，这锦衣说：“肯定在湖边。”
“去请来。”
二十三.11.27三更 李承启，承前启后的李承启
我看着一滩烂泥一样的卫钧，看着瑟瑟发抖的周臻臻。
邀功一样的锦衣。
我刚才说的不适请来？
一个是太子近侍，一个是太子宠妃。我看了看毫无战斗力的两个人，我这是在做什么。李承禹看见了，我浑身是嘴我也说不清了。
我叫李承启，从父皇给的名字里就知道了。我是比不过李承禹的。
以史为鉴，饶舜禹汤，我是儿子辈的。
母亲不信这个邪，还和我提郭家怎么样怎么样。
我说，再怎么样，郭家不也是臣子，还能逆了天子意不成。
我被拎起来好一顿揍。
我不爱学习，不爱骑射，不善音律，我太适合做个游手好闲的王爷了。
你看李承禹，什么都好，却不快乐。
最真实的李承禹什么样，那只有我这个弟弟知道。他太苦了……还不近女色。所以，把最真实的一面留给了我。
后来，他立了府。远离了我，一个脸黑黑的侍卫总伴着他。
那个侍卫，脾气比他还差。
我有时候都在想，这东宫里的人，都怎么过啊。
郭英娥也不知着了什么魔，喜欢上了他。还说什么都要嫁给他，为妾也可以。
现如今京中的女孩，都喜欢这款么？
让我这快要出家的哥哥心动的女孩，到底是什么样。
周家嫡女，我见过，周芙仪。
最标准的大家闺秀，宫里的女人都这样。
周家嫡次女周臻臻，母亲去替我向父皇讨正妃。
父皇当然没有应允了。
我连周臻臻面都没见过，何况，周臻臻是李承禹点了名要的女人。
像郭英娥说的，我没事业心，没责任心，爱耍赖的人，那什么跟太子哥哥抢。
她很伤心。
我就说，当初做了九王妃多好。她非要给自己找罪受。看着她难受，我也不舒服。
她问我周臻臻什么样。
我说，仙女吧。
我能说我没见过么。哎，随便编一个她高攀不上的，让她死心吧。
结果，她却说，周臻臻和周芙仪是双生女。长得一样。
哎，她就是这么聪明。我很想告诉她过慧易折的道理。她没心思听。
她最长说的就是“李承启，你什么都比不过我，凭什么娶我。”
哎，她就是不懂。爱情这东西，没啥凭证的。我没法子把心掏出来给你看，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她，渐渐的和我那走火入魔的母亲有点像了。
满口都是周家怎样怎样。
周家和郭家不同。
周家在朝中并未任何要职。这也是周芙仪做太子妃的原因。
外祖前年故去，大伯，二伯也年事已高，进来身体状况也每况愈下。可母后已经是母后了，却仍要担心自己地位不稳。
母凭子贵，我已经是九王爷了。不知道她为何这么担心。还要苑苑做她的内应。
我说，苑苑，跟我走吧。
其实，父皇早就有冠礼之后外封我的意思。
保护我，也是保护李承禹。我早就有相中的地方了。
蜀边。那里风光无限，有雪山，有草原，有湖泊，有溪流。多好的地方啊。
苑苑不愿和我走，可能是因为那里的雪下不深吧。
她总是期待京城大雪。
她还是舍不得李承禹。
我想，李承禹那般无趣的人，哪里会这么招女孩子喜欢的。
我居然在中秋宫宴上第一次见了周家嫡次女-周臻臻。
头上灵钗的玳瑁可是出自涪陵山的大龟。涪陵山的涪可不就是她小字里的涪嘛。这李承禹追女孩子还是挺有一套的。传闻，这灵钗的样式到花纹，都是他自己设计的。
可见，太子是真的宠这位周美人。精灵古怪的狠，平时怕也没用奇奇怪怪的规矩拘着她。这美人才同宫中的美人不同吧。
还是个好吃的。一双剪水秋瞳盯着李承禹盘子里的葡萄滴溜溜的转。
李承禹居然还能再斡旋于群臣的宫宴抽时间把葡萄塞给她。
唉~我真是，最逍遥的人儿啦。
我看见母后身边的宫婢在苑苑身边，似在嘱咐什么。苑苑眉宇间的愁怨似乎更深了一层。
拎着葡萄的人儿不知道为何去了苑苑身边，那宫女知情识趣的退下了。可在苑苑眉间的愁绪却没下去。
美人儿嘛~都好嘚瑟。
虽然，我不知道那杯酒是什么酒，可是我认识那个杯子。
听苑苑吟了一首《凉州词》，我便知道，什么葡萄美酒，分明就是毒酒。
母后想要毒杀谁？
周臻臻，这位太子的宠妃。
看见苑苑要往自己的口边送，我急的一把拍掉。
“无礼。”她淡淡的说。
原来，是因为云居真人。这也是我不喜徐功山那帮权臣的原因。明明才子佳人的佳话，却总有人接不住戏。
我怕她再起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便让人扶她下去了。
周臻臻吞着葡萄，似乎并未察觉方才的危险。这姑娘，真如苑苑说的，菩萨一般的人啊。不知道，能不能渡我呢。
说她没规矩，她就一直盯着我的脸看。
我这么洒脱坦荡的，都要被她看得脸红了。冷不丁，身后母后叫我。
哦，也不一定是叫我。可能，是过来查看成果的。
周臻臻仿佛知道了什么一般，抖的不成样子。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扛起她就跑了。我看母后的样子，是真的不打算让周臻臻活着出宫。虽然男女授受不亲，可是，李承禹要是知道我是救她的人，不得送我金子感谢我么。
结果，没想到。现在变成了这样。
对了，苑苑。她应该知道来龙去脉吧。“去请郭昭仪。”我说。
“是。”锦衣答。
“是请，别把人打晕了。”我嘱咐道。
二十四.11.28更 对峙
“周臻臻在哪？”李承禹刻意的保持着冷静，可是剧烈震动的双眸却出卖了他。
“我不知道，启儿在我面前带她走了。”郭皇后笑着说
“她在哪？”
“扛在肩上，走的。”郭皇后说。
你那爱妃，似乎，也乐在其中啊。毕竟，当初我也是为了我的启儿求过你父亲的。只不过，他偏心，没应允罢了。
看着李承禹握紧的拳头。郭皇后笑容更盛。
你，比起你父皇。在为君的路上可差远了。你呀~太过儿女情长了。我不过是，稍稍的放出那么一点风声。你就放弃了你的谋划，弄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局面，有变化么？”李承禹说道。“我只是在给你机会。”
“是你父皇说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然后呢，娶了你的母后。”
哈哈，贪图你王若蕴的美色，又想要郭家的权势支持。在我步步紧逼的时候，不能却不能护住自己最心爱的女子。
巫蛊之术~无稽之谈，却让多少美丽的生灵葬送啊。
我就不信，可是你母亲信了呀。
她可是为了你死的，可是，就是这么一个死人，还让他看不见眼前的活人，惦念了半生。
启儿哪有半点不如你，却时时刻刻被他打压。哪有做父亲的偏心到如此程度。
他不让启儿接近我。启儿与我甚至不若与你亲近。这，不违背天伦吗。
那杯酒，确实是我给你的。当然，也知道你肯定不会喝。
但是，苑苑不会这么认为啊。
苑苑是愿意替你死的。要不是周臻臻突然出现，哼~现在，被弹劾的就该是你，李承禹。
偏宠妖姬，红颜祸水误国。昭仪惨死，我自要为她讨回公道。
“她，是你侄女。”
“远方亲戚罢了，左不过是看她貌美伶俐。却得不到你的心，一颗棋子，当然要发挥她最大的价值。”
“你可知承启爱她？”
“如何？夺了他所爱之人的是你，又不是我。我本来要替他讨个公道的。可是你也看到了，周臻臻，不过是下女而已，道观还俗的道姑。你父皇都不肯赐给启儿做王妃。给你做了美人。”
可笑。真是可笑。
“毒酒在这，是你还是我喝都不一定。输赢也不一定啊。”
我若在你面前毒杀我自己，一个弑母的罪名，你担的起吗？
你日日拜菩萨，拜的终究是自己的欲望。
你和你母亲一样讨厌。明明就是你们夺了我的，本该属于我的。怎么就变成我利欲熏心了呢？这竟是什么道理？
“啊~你母亲还和我说一句话。她说，要我真心待你，否则做鬼也不会放过我。” 郭皇后笑的更加放肆，没有了皇后的端庄。“孤魂野鬼而已，也配与我叫板。生前如此懦弱，死后还能把我怎样？”
还有，云居真人。叫顾苏帧的吧。她倒是没什么大错。错大概就错在错付一生，错付情衷了吧。
我原以为，那徐功山对她还有残情。你们若是通过她联合起来，即使以后我做了太后也没什么好日子过。最怕就是君臣一体，夫妻同心。
不想，这徐功山不仅念着当年的白月光，更是舍不掉掌心的朱砂痣呢。要知道会如此加速你们联合，我就不杀她好了。她本也碍不到我什么。
可是，我看你却乱了。因为家中的美人哭的天翻地覆，漏了马脚，不然我还不知道你要在这宫宴上对我动手。
废后？
什么名目？何故而废？
郭皇后咂嘴道：“愚蠢。”
“儿臣周芙仪，给皇后请安。”周芙仪跪在殿外大声道。
“哦？你这太子妃，可不得了啊。”郭皇后说。“好像，是从小就被调教要与我作对一般。”
“母后何故生气，都不叫儿臣进去伺候的嘛。”周芙仪撒娇道。
“儿臣，还把锦衣带来了呢。”周芙仪脸上的微笑始终保持着得体和太子妃的庄严。
“儿臣想着，锦衣是宫里赐下来的，想来这宫里赐给儿臣的婢女该是娘娘特地调教，用起来应很是贴心。不知为何，却想要害郭昭仪。”
“儿臣怕极了。想到是母后赏赐，昭仪妹妹又是母后的侄女，不敢擅自做主。故前来问母后，该当如何处置？”
“你这个笑脸，我看的甚是厌烦。”
“皇后娘娘可是在讽儿臣不孝？儿臣冤枉。”周芙仪虽跪在殿外，声音却好似传声筒一般。
看着跪在殿外的周芙仪，李承禹松下拳头，站了起来。
“你杀了我母亲，非但不存一丝一毫的自责，还羞辱与她。你使尽卑劣龌龊手段，残害宫中嫔妃。又因己之利，做尽谄媚陷害勾当。挑唆是非，离间皇子，徒惹兄弟阋墙，罪名昭彰，罄竹难书。”
“如何？你要清君侧？我是郭家嫡女。”
“郭家？郭家难道不是我朝臣子？”
说起郭家，想来，没人比我这个太子妃更有发言权了。“阿芙~”李承禹唤道
“我刚一出生，便有道人登门说我有凤凰命。这，可是大逆不道之言，却从未有人追究那道人，是何解？”
“为何我妹妹名为臻臻，我却叫芙仪？真的是芙蓉并蒂，有凤来仪之意？”
“我原名周臹臹，芙仪是祖母的小字。是祖母的祖父所起。母后唤了阿芙这些日子，没觉得这名字很是熟悉？”
“哦，娘娘那时应该还小，不知大人的勾心斗角罢了。”
“真的是郭家评定边陲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而不是怕下属功高盖主，越了兵马大元帅去？”
“娘娘真的认为陛下什么都不知道吗？左不过是在等一个时机。等你郭家覆灭的时机。我朝没有杀功臣之剑，但郭老爷子已故去，据我所知，郭家似乎无人了吧。”
“当初，您的母亲害我祖母家破人亡，以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我祖母母家。若非先皇后于城郊救我祖母于为难，还让我祖母隐姓埋名后遇我祖父成全了这一生。怕是我祖母也成这世间的一缕冤魂了吧。”
“您今日这般失态，也是因为看见了臻臻身上的禁步乃先皇后之物。”
“其实，这禁步本是一块整玉，是我祖母唯一的陪嫁。因感念先皇后之恩情，做了发簪与这禁步。并将这禁步送与先皇后。后来，先皇后进宫，遭你陷害，托了人带了这禁步找到了我家。”
好一个忠君爱国，纯孝治家的周家。
好一个端庄雅正的太子妃啊。
我真是为你选了一个好妃子。可是，又如何？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现在，我还是尊贵的皇后，你不过是一个太子妃，如何搬倒我？靠李承禹？
“我不行吗？”李承禹咬牙说道。
“你不想知道周臻臻在哪了？”郭皇后说“世间男子皆薄幸，你终究还是舍弃了她啊，哈哈哈。”
“你看见芙仪在这，就应该想得到。我，从不轻易舍弃任何人。”李承禹说。
二十五.12.1更 孟婆的汤
锦衣久久不回，索性的是，卫钧醒了。
看见我，似乎也并没有令他特别吃惊。看见臻臻抖的厉害的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遇见了谁？”
“母后，她一见到我母后，就这样了。”
我是听说过也亲眼见过我这三哥对这位周美人多么的疼爱，甚至都没大声和她说过话。既然这美人找这侍卫都不找三哥，怕这侍卫对这美人……
“周臻臻，你冷静点。”一声暴喝打断了我所有的思考，嗯。我认识的太子近侍也确实是这种暴脾气。
“我冷静个头。为什么？为什么凶手会在这，还TM贵为皇后？”哦~三哥心中的菩萨也不完全是娇滴滴的可人儿啊。
“她，杀了多少人。为什么还没有惩罚？这世间是不是真的没有公道了？”
我以为，我因缘际会的得到了太子所有的爱，就是给我的公道。然后呢？凶手依然逍遥。
她，迫害宫嫔，逼死先皇后，残害子嗣，杀死云居真人。你要我冷静？该冷静的是谁？我不能有此一问吗？
好人有好报，恶有恶报不是小时候长辈教过的道理吗？
好人为什么难做，为什么大家开始袖手旁观了？为什么大家开始驻足围观，举起手机，却没有人愿意帮助我打一个急救电话了？
我不怪他们，世道如此，我自愿去救人的。虽然，仅仅是一时冲动而已。
“你们，在说什么？”李承启越听越糊涂，什么救人，什么前世今生，什么好人好报。什么……但是，李承启也知道，他们说的是自己的母亲，郭皇后。
“别插嘴。”周臻臻喝道~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该波及到李承启，毕竟是他扛着自己远离了郭皇后。虽然，周臻臻不明白为什么李承启明明是见自己生母，却是下意识的带着自己逃走。
“臻臻失仪，还未谢过九王。”我敛容谢道。
“其实，我也只是听我三哥的三排而已。”李承启挠了挠脑袋，有点窘迫的说。
“太子殿下？”
“我知道，我过去，现在，以后都不会是一个好皇帝，但是却能成为一个贴心的皇弟。我也知道我母亲的种种恶行，以我的名义，可我却觉得都不是为了我。”李承启说。
“幼时，因为玩玻璃珠输给了苑苑。”李承启看着周臻臻一脸懵懂。改口说：“输给了郭昭仪，一气之下就把人仍在了雪窝里。”
看着周臻臻似有怯懦的稍微往后挪了几步，李承启有点好笑，却也严肃的说：“后来，想想我回去找她了。那时候，她刚来京城，偌大的皇宫，她哪里都不认识。那天的雪漫天漫地的，大的看不清人的影子，我过去寻的时候，已经找不见她的影子了。”
“我怕的要死，慌的要死。直到宫人告诉我是三哥遇到了郭昭仪，背起来送去母后那里了。”
我去承认错误，母后说。我是皇子，说的话就是命令，任何人不可为忤，即使这个人是她的表侄女也不行。
是三哥在外墙堵住了我，好一顿收拾。苑苑乐的蹦跳的拍手大笑。她笑的真好看，可是，我很少看见她那样开怀的笑了。
三哥说，你是九皇子，全国的人都看着呢。如此对待一个女子并非大丈夫所为。
母亲，从来没说我错过。她说，我是血统高贵的王，从不会犯错。可是，我每每在三哥那里就被揍的越狠。
再然后，我就很少能见到我母亲了。
“为何？”
“父皇啊。”李承启一笑的时候还是有点像李承禹的。“父皇给安排了好多师父，哪里有时间去呢。父皇也以不要叨扰皇子课业的名义免掉了母亲过来探望的权利。”
所以，只有母后不知道，她被父皇囚禁在正阳宫了吧。
我一愣，看着卫钧。那张大黑脸点了点头。
“也没人敢告诉她。郭家也早就不是十九年前的郭家了。”
皇帝，囚禁了皇后？
怕，也要不是皇后了。
李承启看着我还是懵懵懂懂的样子，说：“看来三哥哥是真心的疼你，宠你。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可见，他利用了所有人，堵上了一切谋划今天这个局，唯独把你扔出局外。”
“什么意思？”
“如果，出了意外的话，他让我带你远走高飞。”
“我呸~什么远走高飞。我是他的宠妃，自然是要跟着他的。”
“我第一次听嫔妃这样称呼自己，不过，你也称得上是宠妃了。”
李承启看着这个有点傻的女孩，感觉莫名的熟悉。原来，和幼年的苑苑很像。刚才还怕什么怕的抖的像筛子，这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你知道？”我扭头看向卫钧。
“他是天命所归，不会有事的。”卫钧的长睫覆下，眼神躲闪着，似乎在犹疑着什么。我怕李承禹有恙他不肯告诉我。
“你知道，今日皇后被废？那是你的母亲。”
“是，我的母亲。可是就如臻臻所说，功过不相抵，做错了事就该受罚。她~害了人。”李承启似有羞愧，“三哥答应过我的，只是废后，留她姓名，她依然是我母亲。我想，她行为乖张暴戾大抵是因为位置太高，思虑过重的缘故。废后，对她对我或许都是件好事。”
李承启这个人看着玩世不恭，但是心里的标尺却是提的高高的。分寸拿捏得当，底线清晰。我看了一眼总说自己办事严谨的卫钧，心想，这李承启才应该去当神仙判官大老爷。
卫钧捏了个响指，我看见树叶似乎静止在了半空般。所有人都固化在刚刚的表情上。“你，还有这等神通。”
“不可常用。”卫钧说。“你还要质问恶有恶报的问题吗？”
“恶有恶报，时候未到。”我舔狗一样的说。
“是不是你断章取义。”卫钧说。
“少跟我来反客为主这一套。为什么杀人凶手还可转世？这就不公正，虽然，她此生没有自由，没有爱情，甚至亲情也很淡薄。”
“在杀你之前，她也是个好人啊。”卫钧说。
“一开始，我也很奇怪。”甚至以为是小白那个家伙为了业绩动了手脚。卫钧腹诽道。“为什么这个皇后会在这。你的选项为什么要消失。”
“我的选项要消失？”我奇怪道。
嗯，当时，你的投胎志愿书上的选项都要消失，我怕你这样见义勇为的人去经受那六世轮回，所以匆匆扔你投了胎。
菩萨知道了此事，说，让我来人间历练历练。我只觉得没意思，想着找到你把孟婆汤给你喝下去我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可是……在人间待的越久就越舍不得了。你们，有太多悲欢离合，太多生离死别，太多的不得已，太多的不由衷，越搅合其中，就越难自拔，神仙也如此。
被人记住，被需要，被叫名字的感觉太好了。所以，我没有给你。小白曾经和我提过，让我见到皇后之前，把孟婆汤给你喝掉。
是我会错了意。卫钧一边说，一边拿出一个小纸包。这纸包看着应该是被他揉搓很久了。
“你知道，你救的周芙仪是什么人吗？”
“不认识，路上遇到而已。”
“她是地产商的女儿，正经的富二代，白富美。生活质量比你高了去了。可是，因为他父亲的承建的房子存在偷工减料，凭白的害了200多个孩子的姓名。”
“楼塌了？”
“空心的，能不塌么？”
卫钧顿了顿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你听过吧。反正这事，媒体集体闭嘴，上访也得不到解决还被关在了酒店。”
郭皇后，不过是一个孩子的母亲而已。丧子之痛啊，也没人还她的公道，这心思就偏了。
丧子之痛报以丧子之痛嘛，结果杀出你这么个程咬金。周芙仪大难不死，她却懊悔错手杀掉了你。她是凶手没错，也是个失去孩子无助的母亲。
杀人偿命，便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而她所带来的未及在阳间明辨的冤屈就成了你投胎志愿上的变数。
菩萨说，愿意赌她这一世一心向善。
你看见了，我们都输了。输给了人性。我一直觉得做人没意思极了，现下，觉得这神明做的也没意思。
一边说着，手中变化中一只碗，似空气所化。薄雾缭绕的碗的形状，他将纸包拆开，粉末倒入碗中。
那粉末入碗化汤~
你看，这世间没有百分百的好，也没有绝对的恶。
这孟婆汤虽叫汤，却似一碗清水，无色无味，一喝便忘却前世今生。忘记爱恨情仇，忘却浮沉得失。今生牵挂之人，今生痛恨之人，来世都形同陌路，相见不相识。
本以为，他化了孟婆汤是要给我的。结果这家伙举杯一饮而尽……
我……
神仙喝了孟婆汤会怎样啊？
这完全的超出了我的知识范畴，怎么这一世，全都是超纲的题啊！
二十六.12.1二更
一进门，入目的便是卫钧脸色苍白的躺在地上，周臻臻鬓发散乱的瘫坐在一旁。李承启一脸发生了什么的表情看着地上的两个人和毫无仪态冲进门的我。
“卫钧。”我呼喊着扑向他。
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有如此大的动作，如此大的声音，如此的不顾太子妃的端庄和威仪。
在我手接触到他胸口的位置，我好像摸到了一个什么？
“银梳~是我们周家女儿都有的~”我拿着银梳，看着臻臻。
我好像什么都懂了，可是我又好想什么都不明白。我捂着越发的紧的胸口，连着我的喉咙似乎也被掐住了。太多的话，我没有说出口。
这把梳子，是臻臻的吧。所以，她看见那银梳的时候，神色才会那样奇怪。
“不是长姐的？”
“我的，在妆匣里。”
他的心里应该是有她的，我的妹妹。所以，他看我的时候眼神才会那样的不同。不是因为我是周芙仪，而是因为我像周臻臻，长的像而已。
“卫钧他~”李承启面对这么慌乱的场景一时慌乱，甚至是觉得自己三哥头上貌似有一片大草原。
“晕过去了，可能是锦衣下手太重了。”我答道。
“锦衣？”周芙仪眸底居然氤氲一抹狠厉。
“见了皇嫂，我想皇兄事已成。此处还算安全，臣弟告退。”李承启一看这架势立刻决定脚底抹油要开溜。这是三哥的东宫的事儿，自己知道的越少越好。
看着李承启的背影，周臻臻知道这没担当没责任心的家伙是打算扔自己独自面对了。该怎么和自己姐姐解释这个卫钧他不是人呢？
“太子事成，郭皇后被废，永生囚于陋室。”
昭告天下，皇后郭氏失德，欲毒杀太子。废为庶人。郭彦武，郭彦钊，郭彦纯三兄弟，仗势行恶，草菅人命，判处流刑。”未等大姐姐话落，便等来了宫里的宣告。
“锦衣呢？”大姐姐敛容正色问前来传令的宫人。
“太子妃的侍女……小的不知。”
“本宫查清，侍女锦衣卫郭氏余党，赐死。”周芙仪声音冰冷。
“是，小的，这就回了太子殿下。”宫人低头答道。
“慢着~念起服侍我日久。赐白绫，留全尸，好好安葬吧。”周芙仪说。
“臻臻，你记不记得，我问过你，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啊。”
“嗯。”
“我都一一比照过了。我，爱上他了。”周芙仪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卫钧。
“可他~”周芙仪的声音被哽住，艰难的说不下去。
“阿姐，我有一个办法，不知行不行。其实，是他喝了我的汤。”
我把躺着的卫钧强行的拉了起来，环腰抱住。
“臻臻，你这是……”周芙仪疑惑道。“他中毒了？”
“救人。”我不禁感慨，上辈子救人，我得了这么个大造化，这辈子救神。“也不是中毒，但是得把汤吐出来才行。”
你知道，海姆立克急救法吗？被称为生命的拥抱。当有人被噎住，呼吸窒息的时候。从背后环住病人，双手拉住握拳，抵住上腹部也就是胃的位置向上冲击。利用冲击力可以把堵塞的食物排出。而我的目的是能把卫钧喝到胃里的孟婆汤冲出来。
毕竟，他软趴趴的，呈一个倒U字。我俩的姿势在外人看起来也非常的尴尬。并且，因为身高的缘故，我使不上力气。
大姐姐，你帮我扶一下他。
什么？
这事，我和你讲不清楚，得先把卫钧弄醒。
哦~
我高估了一个大家闺秀的力气，我闪身进去卫钧的前方，用肩膀抵住卫钧的腹部。奈何，古代没有洗胃的措施~我哀叹时代的空白。昏迷的人怎么口服催吐嘛~我欲哭无泪。
卫钧，判官大老爷，等我给你弄醒，再计较你喝我汤的事。丢下这么个烂摊子给我。还有，你还得讲明白，我的梳子的事儿，不是说给李承禹的么。怎么在你自己怀里。
一个昏迷的人有多沉，我想不用我赘述了吧。
“周臻臻，卫钧，你们在干嘛。”李承禹听了李承启的小报告脚不沾地的过来，就看着这么个名场面。
周臻臻看着李承禹，脑袋上大大的救世主。“快来，救人。”
“求太子殿下救救他。您答应过臣妾的。”周芙仪梨花带雨的说。
看着卫钧不省人事的样子，李承禹一把扯过扛在自己的肩上，问道：“怎么做。”
“打，打到他吐为止。”周臻臻恶胆两边生。
“臣妾求您。”周芙仪伏地说道。
不愧是一国储君，力拔山兮气盖世啊~我迎逢拍马道。
哇~的一声。场面我就不描述了。
周芙仪起身对着李承禹福礼。低头垂眸~全然没了刚才那般发狂的样子，又变得端方雅正，仪态端庄的太子妃。
或许，这一世，除了我，皆是在罚？爱一个人如何藏得住呢？即使闭了口，还能眉目传情。即使闭了眼，还可心有灵犀呀。
“殿下可信臻臻？”
“此生不疑。”李承禹答。
“可是，刚才明明我在救人，殿下却吼我了。”
“一时情急而已。”
“卫钧。”我转身道“该你解释了。”
二十七.三更12.1 神仙喝了孟婆汤会怎样
都说，这孟婆汤的做法极其艰难。可是喝下去偏偏没什么味道，就是晕晕乎乎的特别想睡觉。
为什么要喝掉周臻臻的孟婆汤呢。
当然是因为我动了凡心啊。
周臻臻曾一脸认真的和我科普她知道的神仙和凡人的爱情故事。结局总结起来就是，神仙继续做神仙，人都没啥好下场。
我想，这个神仙不做也罢。又或者说，这孟婆汤可以忘却一切。我喝下去，忘记一切重新开始也不是不可以。
然而，这么一饮而尽。真是让我回了地府。
孟婆婆一直用拐杖敲我的头。说我暴殄天物。这汤是给进入轮回的灵魂用哒。我在六道之外，喝了有啥用，浪费。
我说，婆婆，我动凡心了。
婆婆却说，很正常。还眯着眼睛问我是哪家小姐。
我说，是周芙仪。太子的正妻。
婆婆笑我好大胆子，皇帝的女人也觊觎。
我不说话。
婆婆说，小黑啊，你变了。若是以前，我这么说你，你肯定是要掀我摊子的。
“我哪有那么坏。”
“可你也不好不是。”婆婆说。
婆婆我在奈何桥这见过太多了。这世间的感情于我老婆子而言也激不起什么涟漪了。
你看，忘川永远还有那么多人在徘徊。就是在等，等他们一直惦念的那个人过桥时能远远的望一眼，不能说话，不能传情，就为了看一眼。
有的人，坚持住了千年轮回，就为了这一世的缘分。但有很多人坚持不住，忘了自己为什么在忘川徘徊。进了死胡同了。
神和人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区别就是我们活的久，见的多了就见怪不怪了。就习以为常了。所以，我们的心境要比一般人平和一些。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识过呢？
你做的很好。她还是太子妃，虽然太子不爱她，可是人间就是有很多条条框框的规矩。发乎情，止乎礼，这样很好。可你不该冲动喝下那个姑娘的孟婆汤。
“她会怎样？”
“她本来会在李承禹的护佑下，乐天无虞的过完此生的。不过遇见你，也是她的命数吧。”
“是我，贪恋人情，一错再错。”
“只不过，是孤独的神想被人记住而已。”孟婆婆说。
菩萨说，我这里缺一个守桥的人。这来来往往的魂魄多了，需要有个人来维持秩序。谛听那个小家伙推荐了你。
“守桥？”我不明所以的看着孟婆婆。
“在奈何桥等。”孟婆婆看着我说：“刚在菩萨面前说你聪敏，怎么现在就不开窍了呢。”
“谢婆婆。”我开心道。
“你没有因为私情扰乱人间秩序，自然应该是要成全你一世的。人间一趟，不仅有了烟火气，还有了人情味，这人间，还真是个好地方啊！”孟婆婆望着桥的另一端，感叹似的说道。
“快去，处理完你搞的这场闹剧。那姑娘正折腾呢。你看你给人家逼的。”婆婆说完一拍我的腹部。
哇~
吐出的不知道是啥~瞄到明黄色衣角。李承禹正扛着自己在肩上。
周臻臻鬓发散乱的正在和李承禹撒娇上演我不听你无理取闹的戏码。阿芙垂手立在一旁，眼睛红肿明显是大哭过了的。可能，以为我死了吧。
“卫钧，该你解释了。”周臻臻立马甩锅。也是难为她了，难道要说我喝了她的孟婆汤晕了过去？这种解释，怎么以理服人。
于是乎，我就把拿了周臻臻的梳子，结果不小心弄丢了一直没给上李承禹。又怕李承禹怪罪，所以才总去湖边打量着趁人不注意把梳子捞起来。
结果，东宫水深，几次打捞未果。又不敢趁黑夜打捞，所以选在了夜宴的时候。
接着就把锦衣过来寻，打晕扔在这。李承启按照计划背着周臻臻来到这讲了一通。
“对了，郭昭仪呢？”周臻臻看着我的脸色及时的打岔。嗯，因为接下来，就是我喝孟婆汤的情节了。
“锦衣还没找到她，就落网了。很安全。我想问，汤的事。”
“汤？”我瞄了一眼周臻臻？这是和李承禹摊牌了？
我看了一眼周芙仪，和刚刚哀戚戚的神色不同。虽然还是低着头，却似乎没有愁云笼罩了。婆婆说的没错，人间真是有趣吧。
“是臣妾的错。”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好借口。
“嗯？”
看着愉快接锅的周臻臻，我也分外的意外。
“是臣妾私心。传闻有一种汤，喝了可以通神明，向神明许愿。”
“何愿？”
“与殿下，三生三世！”周臻臻一本正经的编了一个鬼神都不信的故事。也许李承禹也不信，但是面上却是抑制不住的开心。
这周臻臻是拿捏死了这个专情的君王啊。
二十八.终章
“你知道涪遥仙子的故事吗？”总角之年的孩童缠着太爷爷问道。
“当然知道，你呀就是那涪遥仙子求了神明赐给我们福家的嘞。”福老头如今年近古稀，儿孙满堂。还总能回忆起城郊外粥棚在施粥的仙姑一样的女子。那是周家的二小姐，通了灵的活神仙呢。
“当今皇上和涪遥仙子就是仙子给太爷爷喝粥的时候遇见的呢。”
“那太爷爷是见过皇上的人啦。果然，阿福的太爷爷最厉害了。”小男孩捧人的本事与日俱增，捧的七十老翁满面红光。
“据说，陛下非常疼爱这涪遥仙子。更有传闻说是陛下对仙子一见钟情感动了真人神仙，是天赐的缘分呢。”小男孩说。
“小小年纪，不思好好读书进取，竟想这些。”福老头说道。
“诗经有云：窈窕淑女，寤寐求之。”小孩子天真的说道。
“谁教你的。”
“是小叔叔教的。”小孩说道。
“都是这太平盛世给你们惯的。福家安，你给我过来。”老人吼的中气十足。
“爷爷，小点声吧。这房顶都要被您吼的掀开了。”
“他才多大的孩子，你就教他窈窕淑女？”老爷子气的一下从炕上蹦下来，抄着手里的鞋子就要扔。
青年急忙抱头求饶。
“哼~”老人一脸老子老当益壮的表情。“你，也就生在了好时候。”
“现如今，天下太平，百姓生活富足。没有苛政，没有杂税。家家有田粮，夜不闭户，也没有盗贼登门。百姓都能安居乐业，谁人愿刀尖舔血的生活呢。”
福老头看着家中炊烟袅袅，膝下子孙环绕。我真的是含饴弄孙忙的紧，没法子去烦涪遥仙子了呢。
周家祖母的庵堂里，三柱清香。“我老婆子活了这么久，已经是菩萨恩赐了。亦或者是你在天上护佑着我，正如当年我家落败时你对我的护佑。又或者，你是真的听到了当年臻臻敲的木鱼儿诵的经？现在大家传的，我都信了三分。”
周家祖母把头上的玉簪拿下，放在案上。
“当年，收到你送来的禁步。得知你居然选了那样惨烈的方式来证明自身的清白，护佑你的孩子。我自然是要帮你的。”祖母抬手拭了眼泪。
“阿芙是大姐儿，自然是多担当了许多。她是个好孩子，从无怨言，所以我也真的是打心底的心疼她。”
自小，她便懂分寸，知轻重。得知了你和我当年的往事，更是奋不顾身的入宫帮助当年的太子殿下为您讨公道。阿芙说，您也是我们家的恩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我也知道，她更是为了护佑不谙世事的亲妹妹。
我把我父亲给我的小字许了她。芙仪，也并不是什么芙蓉并蒂，有凤来仪。不过是家父希望我貌似嫦娥，仪态万方，顺遂一生而已。
我亏欠这个孩子太多，太多。她为了周家也付出了太多。希望，她来生顺遂安稳吧。
说完，祖母深深叩头下去。一滴泪落下，砸在地板上，状似莲花……
“大姐姐……”我哭着握着那枯瘦的手。
我们，都老了。
“臻臻，不要哭。”阿芙说。“这辈子，我没有自由过。”
“阿芙。”李承禹语音哽咽。他娶她，让她做了最尊贵的皇后，可是他不爱她。却又要一生束缚她。
“皇上。”周芙仪语气虚弱极其，好似一阵风就能把她这微弱的话音吹散。
“臣妾，自小便被家里教导如何去做一个大家闺秀，如何做一个皇后。这是注定的。”周芙仪的目光望向门外。
“姐姐。”我趴在榻上泣不成声。我明明有前世的记忆的，可是我却医不好她。太医也无能为力。
“臻臻，我做了一个梦啊。”周芙仪说：“你不哭了，我就讲给你听。”
“我不哭，我不哭，大姐姐，臻臻不哭了。”
“我梦见他了。”
我知道他说的是谁。十年前，洛县洪灾，他自请赈灾。人却未归。其实，我一直是知道的。他在人间的游历的日子要结束了，要回地府去做他的神仙判官的。
本来，李承禹一登基，我受封贵妃就可以功成身退的。
多留恋的日子，只不过是远远的陪着姐姐吧。
“嗯。”
“他在桥上等我呢，十年了，真不容易。”周芙仪的气息逐渐微弱下去。
昌定二十三年，皇后周氏，薨~谥号“孝文德皇后”。
“李承启~你无赖。”
李承启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中年美妇说：“你又不是刚刚知道。我无才无德不还是讨到你做了老婆。”
当年，李承启冠礼婚礼一同行礼。新娘九王妃盖着盖头就随着年轻的藩王来到了蜀边。
雪山，草原，森林，湖泊，真是一处好风光。骑马射猎，大笑，大叫，也无人管束。原来，周芙仪好的是这个~郭英娥经常会想到那个在深宫做着皇后的女人。
曾经，自己那个表姑母问过自己是想做皇后，还是宠妃。
当时，自己答曰是皇后。
现在想来，这皇后也没什么意思。宫里，那比得上这外面的花花世界啊。自己当时真是猪油蒙了心，非要耗死在宫里不可。
“她，真是了不起的女人不是么？”
“嗯。”李承启想到那个仪态端庄从不出错的太子妃，周后。又想到那年，她发疯般冲到了三哥近侍的身边。爱，就是让人疯狂的不是吗。
本来，太子是应允了她一走了之的。可是，她放心不下周臻臻。
常年混迹在京城，早就知道了人言可畏。周臻臻的做派，三哥是太子些许还可护佑。但是，一旦三哥做了皇帝呢？力不从心的事情多了去了。
周臻臻不能做皇后。
“信中如何说？”
“说，三哥感念周皇后。从此不再立后。”苑苑说。“阿芙也是陪着他一路走来的，即使不动心，也终究是有感情的。”
三哥，终究还是只爱周臻臻一个。这，是在告诉前朝的臣子呢。不要动歪心思。理由正当且冠冕堂皇。帝王的爱，周臻臻上辈子何德何能啊~李承启心中感慨。
本来，她可以走的。和卫钧远走高飞，追寻她的快意江湖。可是，因为我，她选择了留下，那样的执拗的爱着我。
她怕年轻帝王的宠爱会让前朝的文官一人一口妖妃的唾沫淹死我。
她怕她不做这个皇后会有别人欺负我。
她怕万一色衰爱弛后的我没了自保的能力。
她，不知道。我来到这个世上就带着宠妃的光环呢。
我告诉她我是带着光环的人，她笑我傻。
我前世救了她，她今生今世全然为我。放弃自由，放弃了浪迹天涯，放弃了心中所爱。因为她爱我胜过爱她自己啊。
我最爱的姐姐——周臹臹。
雨丝微凉，我凝眸远望。一把伞撑在我身旁。我抬起头看着他，李承禹没了少年气。却恍若当年一样。
他撑伞站在我的面前，扯着我的手说“周臻臻，我们说好的，三生三世不敢忘。“
写在末尾：一时兴起，也每个大纲就开始写了。行文青涩，也感谢大家对菩萨的喜爱啊。若有机缘的话，我会再润色一下。发布在其他网站吧。
终章终于写完了。女主不是万人迷，我觉得感情这东西还是双向奔赴才能始终幸福。
番外的话，目前是想写一下云居真人和老皇帝的白月光王若蕴（太子的生母哈）.
因为感觉不写还是坑。会觉得老皇帝偏爱李承禹爱的也太深了。我觉得是老皇帝在江山和美人前保不住美人，所有对白月光的感情，亏欠等等全都转嫁给了李承禹。
最后，再次谢谢大家的点赞，喜欢，追更，评论。
行文不足，敬祈指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