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源宁津》连载—易学奇才吴遵世
中国的南北朝时期结束了从西晋“八王之乱”起中原的混战局面。从刘裕代晋、北魏灭夏,到西逐吐谷浑、灭北燕北凉,北方长期的分裂割据局面复归于统一,南北朝格局形成。原先在中原地区逃亡各处的知识分子、农民、手工业者、商贾等又纷纷聚集到北方。北朝时期,对秦汉魏晋以来的军事和政治制度等各个领域都有发展和创新,不仅推动了中国经济的繁荣和社会发展,而且奠定了民族大融合的基础,也使北方农耕文明和狩猎文明得到很好的结合,对后世文化繁荣产生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历史进入这一时期,《周易》这一中国古典文化精华也在先秦以卦象为主的预测技术中,加入了天文学、五行和天干地支,大大开拓了预测手段。于是《周易》预测开始更加的玄化、神秘化和鬼神化。吴遵世就是这一时期易学的代表人物。
吴遵世,字季绪,北朝渤海人(即今宁津)。少年时便跟随父亲学习《易经》,随着学习的深入,吴遵世很快把父亲的毕生所学悉数掌握。为了更好地提高易学水平,父亲决定送吴遵世去恒山跟随大师隐居学习占卜。到达恒山后,他刻苦练功、学习,以其与生俱来的领悟力很快就学有所成。
为了能迅速提高知名度,增加神秘感,吴遵世学成下山之前,杜撰了一个神奇的故事,并让人广为传播。人们纷纷传言说吴遵世在恒山遇到一位老人,那老人鹤发童颜、飘飘欲仙,见吴遵世刻苦修行,便与之论道。两人谈论了一天一夜,吴遵世从中体悟了很多玄机,老人对吴遵世也非常欣赏,分手之时那老人送给了他一道开心符,吴遵世用水将之吞下,从此不但易学功力登峰造极,而且精通占卜之术,能预测吉凶。这故事越传越远,越传越玄,吴遵世的名气也越来越大。后来他游历京洛,终于以卜筮而闻名于世,著有《易林杂占》百余卷。
北魏中兴二年(公元532年),渤海王高欢在邺城击败尔朱氏家族的联军,获得北魏军政大权,便想立北魏孝文帝之子汝南王元悦为帝,但因其德行有亏无法服众,只好另选贤人。经过万般周折他们在民间找到了隐居的孝文帝元宏之孙元修,并让元修的心腹好友王思政跟他禀明了高欢欲立其为帝的想法。经历乱世见过各种尔虞我诈的元修不敢轻信,两人详细分析了当前形势,列举了各种可能,商讨了半天也没有结果。这时王思政说:“我听说渤海郡有位得仙人授业的卜筮大师吴遵世,能预测吉凶,屡试不爽,我们何不问卜与他?”元修此时也六神无主,便命王思政去寻吴遵世。
王思政四处查找吴遵世的线索,终于在胡苏亭打听到了吴遵世的下落。他不敢有丝毫懈怠,马上就前去拜访。谁知找到门口,却吃了个闭门羹,书童说先生知道今日有客来访,但他正在闭关修炼,不便见客。王思政知道此乃托词,但也不敢造次,于是马上回去禀报元修。
元修知道事关重大,决定自己亲自前往。再次来访,吴遵世不便再推辞,于是现身相见。
在厅堂内,元修见吴遵世一袭道袍,高挽发髻,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顿时更加信了传言几分。双方见礼后,元修也不隐瞒,直接秉明缘由,然后静静地看着吴遵世说:“先生,我久居乡野只为避祸,但今番让我登基大宝,不知凶吉如何,此事事关我后半生,更关系国运,还请先生一窥天机,我必当重谢。”吴遵世轻捻胡须说到:“为大人占卜不为利禄,我知此事关系重大,必当尽力,先容我推算一二。”说罢,用六爻起卦,很快得“否”卦和“萃”卦,吴遵世喃喃说道:“小往大来不利君,天地不交难思春。阴谋诡计弄是非,挑拨离间断慧根。小人裹胁蒙羞耻,有惊无险道义深。”蹙眉沉思片刻又道:“亨,王假有庙,利见大人。”片晌,吴遵世终于抬起头来看着元修道:“此事可行,虽然开始会有波折,但终究会喜从天降。”
元修不由一喜说:“那何时才能喜从天降呢?”
吴遵世又掐指一算说:“当在春末夏初。”
元修又问:“若真如先生所言,那我今后的运势会如何呢?”
于是吴遵世再次起卦,得到了“明夷”和“贲”卦。吴遵世沉吟片刻说道:“此卦晦暗不明,前途不可尽知。但是大人一定要记住,明察各项政事,不可以威猛断狱,切记万事不可强求。初登于天,后入于地,若能敬始慎终,不失法度,尚可无忧。”
第二卦元修听得半知半解,但是春末夏初喜从天降却是听得真切,于是欣然拜辞而去。回去后不久,高欢就派四百名骑兵将元修接入毛毡大帐之中。向元修表达了自己的诚挚之心,言谈之际泪落沾襟。元修以寡德为由推让再三,高欢又拜了两拜,进奉劝进表,元修这才同意入京继位。结果正像吴遵世说的那样,四月廿五日元修继位,改元太昌,史称北魏孝武帝。
孝武帝登基后,渤海王高欢一直把持朝政,不甘心当傀儡的元修一方面培植自己的力量,一方面等待时机。此时他早已忘了吴遵世“不可以威猛断狱,万事不可强求”的告诫。终于孝武帝元修亲自策划了一次针对高欢集团的军事行动,但不料所托非人走漏机密,而后又疑神疑鬼失去战机,不久高欢所统领二十多万大军进逼京师洛阳。孝武帝火速召集京中群臣商议,最终决定迁都长安倚仗宇文泰集团与高欢对抗。很快由帝胄宗室、股肱宿臣、亲军将校及有关人员家眷万余人踏上了西迁长安的路途。高欢无奈之下,只好再立清河王元亶的儿子、十一岁的元善见为新皇帝,并把都城从洛阳迁往邺城,元善见就是孝静帝。这样魏国有了两个皇帝,一个在长安,一个在邺城,东西魏对峙时代开始。然而孝武帝元修到了关中之后,亦被宇文泰所架空,仍然不能秉政。不久,宇文泰把元修杀死并移于草堂佛寺,十余年后才得以正式落葬。吴遵世所言无不应验。
公元534年,高欢以东光县为渤海郡治,析胡苏亭地置胡苏县,尽复新乐疆界。渤海王高欢死后,他的长子高澄接替了他的位置专权朝政。他非常信奉吴遵世,还引荐他做了大将军墨曹的参军。一天吴遵世随高澄到东山打猎,进山之时山上突生云雾。高澄怕下雨影响打猎,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让随行的吴遵世和李兴业占卜。李兴业家学渊博,自幼广泛涉猎百家之学,图纬、占卜、天文各种学问无不详知明晓,尤其擅长算术历法,但李兴业生性自负傲气,对吴遵世也是不以为然,见高澄问卜,随占一卦,得一“剥”卦。李兴业说:“坤在下艮在上,是“剥”卦。艮是山,山起云雾。所以应该是有雨。”吴遵世微微一笑说:“坤是地,土能控制水,应该是无雨才对。”高澄一时来了兴致让崔暹记录说:“遵世如果卜中,赏赐绢十匹,不中,罚杖责十下。李兴业如果卜中,没有赏赐,不中,罚杖责十下。”李兴业说:“同样是卜中,为何唯独我不得赏赐?”高澄笑着说:“若吴遵世卜中,正合我意,所以赏赐。”不一会云雾散去,吴遵世的预测得到应验,得到了高澄的赏赐,而李兴业则低头认罚。
高澄死后他的二弟高洋逼迫东魏孝静帝元善见禅位,登基称帝,改国号为齐,史称北齐。然而高洋只做了九年皇帝就暴毙而亡。高洋的长子高殷继位,但仅仅不到一年的时间,高殷就被他的六叔高演兵变篡位,而后杀死。
不过高演也是个短命皇帝,皇帝做了不到两年他就身染重病。此时他的九弟高湛与族侄高元海及高归彦等人密议,准备起兵篡位。高湛知道吴遵世的占卜之术非常厉害,于是请他前来问卦。这也许就是天意,竟然有两位即将登基的皇帝,前来请吴遵世占卜帝位。吴遵世占卜后说:“王爷不必起兵,不日便有喜讯传来。”半信半疑的高湛于是暂且按兵不动,一观时局。
此时的皇帝高演很清楚,如果不传位于九弟,他的儿子也将性命不保,于是临死前决定传位于高湛。当来人宣诏请高湛进宫时,高湛仍有疑虑,于是又让吴遵世卜筮,吴遵世说:“近来我已经占卜了十多次。每卦都显示您享有天下的征兆。”于是高湛来到了晋阳宫,得知了高演已经去世的消息,便在崇德殿为孝昭帝举行了丧事。皇太后娄氏命宦官宣布传位遗诏,左丞相斛律金率领百官劝进,多次上表之后,高湛才答应即帝位。即位后便任命吴遵世为中书舍人,吴遵世推称自己年老多病,后改任中散大夫。
纪传体史书《北史》中详细记载了吴遵世几次占卜的故事,光绪二十六年版《宁津县志》中对此也有记载。但是民间对吴遵世的传说却不仅仅限于他的占卜之术,据说他还是个幻术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