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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一支队五大队（铁道兵第六十三团）
季学来
1965年6月，由铁道兵第一师2团、二师6、7、9团，十三师63团和高炮628团，组成由龙桂林为主任，郭延林为政治委员的中国志愿工程队第一支队工程指挥部，赴越执行援越抗美任务。
1965年9月21日，我作为铁道兵63团（5大队）4727名官兵中的一员，登上南下的列车。22日晚十点钟部队在广西凭祥脱下军装，穿上蓝色便装，迅速而有秩序地登上越南（一米轨道）小火车，我们这些不穿军装的中国兵，悄然无声地驶过友谊关，开出国境线，进入到当时称为“同志加兄弟”友好邻邦——越南。
一支队在5年多的援越抗美战争中，主要任务是抢修、改建、保障越南北方铁路运输线；新建克（夫）太（原）铁路，构建适应战时需要的迂回线路，提供越南北方战时铁路运力。在美军“滚雷行动”中，铁路，尤其是车站是美军重点轰炸目标，美军飞机采取间歇轰炸、持续轰炸、轮番轰炸战术。我铁道兵在援越抗美战场上，再次创造了“打不垮、炸不烂的钢铁运输线”的奇迹！
铁道兵63团管辖保障区的克夫火车站，它位于越南河北省境内，是越南南北、东西铁路网汇合点，是河内至友谊关通向中国河友铁路线上一座重要转运编组站。它北连中国凭祥市通向广西南宁，南至越南首都河内市直达越南南方战区，东连越南北方沿海通道海防市，是克（夫）太（原）铁路起始点，往西北连接中国边境口岸河口直达云南昆明市，它是越南重要的具有战略意义的交通枢纽站。在美国“滚雷行动”中，它成为美军重点轰炸目标。
1967年4月20日上午，天下着小雨，下午云层还飘浮在上空。15时20分，敌机F-4c、F-105共24架．分成多批，从多个方向直扑克夫车站，当进入我军火力有效射程时，高炮阵地发出震耳欲聋怒吼声，克夫上空交织成密集的火力网，瞬间，只见一架敌机中弹爆炸，飞溅的火花夹着敌机飞行员尸体与飞机残骸坠落在克夫的土地上。
这次敌机先后向克夫车站发射火箭60余枚，命中车站12枚，造成米铁轨上的11节车皮中弹起火，炸毁机车2台，破坏道岔2副，线路破坏延长达595米，车站堵塞，交通中断。
轰炸结束后，15时50分，63团周宗厚副参谋长和工程技术人员立即赶到现场。察看后，立即决定由14连投入抢修，在黄昏前拆除站内残轨，团指挥部很快制定了具体抢修方案，决定14连和5连为抢修主攻连，15个小时抢修站内7条米轨、准轨铁路，35个小时恢复全部股道通车。14连连长接令任务后，立即将连队分为两班作业，不间断地轮流突击抢修。指战员们冒着烧着的油枕的火焰和浓烟，手推肩扛，战士们扛着燃烧的焦油枕木，肩部皮肤也被粘在一起脱落，露出渗出鲜血的肌肉，仍然咬牙坚持战斗；有的战士穿的解放鞋踩在燃烧枕木也被烧着火了，只好快速冲到电石照明边水桶，将烧着的鞋连脚一起放进水桶，火灭了又继续投入战斗；被炸成麻花状的钢轨必须立即清出抢修现场，战士们不顾滚烫的钢轨，套着手套的手都被烫出很多血泡，没有一个叫痛，一声吆喝，几百斤重的钢轨就被送出清理现场。由于指战员们轻伤不下火线，与时间赛跑，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顽强战斗作风，抢修进度迅速增快。23时50分，准轨2、3股道胜利接轨，21日5时，第4股道也胜利抢通接轨。此时，5连将米轨场内的4股道抢通。遭敌机惨重破坏的克夫车站，终于提前5小时，恢复通车。
1967年7月21日1 3时30分，部队接到上级防空通报，团指挥根据有关情报决定，所有抢修人员迅速撤离现场隐避。15时24分，防空警报响起，片刻，数十架的敌机疯狂扑向克夫车站。高炮、高射机枪立即开火，在强大的地面火力打击下，敌机扔下上百枚炸弹仓皇地逃走了。观察哨统计，在敌机扔下的百枚炸弹中，还有若干枚末爆炸，这显然是敌机在投掷中夹着定时炸弹。14连侦察班长陆基松随即带领侦察员们分组冲向还笼罩在硝烟火光中的克夫车站，他们对未爆炸的定时炸弹插上标记，并摸清每一股道被破坏的程度。安徽繁昌籍战士俞正学和比他小两岁的江西战士邹震伦组成一组，接受任务后，只见他俩一会跑，一会儿蹲下，一会儿记录，动作迅速机灵。突然，发现前方十几米处有一堆新土出现在眼前，俞正学象兄长一样叮嘱邹震伦“你伏在这里不许动，我去察看。”他接着跃上前去，在新土上插上标记，在没来得及离开时，定时弹突然爆炸，铺天盖地的尘土和硝烟使俞正学在火光中消失了。他没有留下豪言壮语，也没有誓言，但却表现一名普通战士对战友的满腔热情和关爱，以及不怕牺牲的崇高精神。爆炸时一块弹片也击中了邹震伦鼻尖，他顾不上包扎，大声呼喊着战友的名字和其他战友四处寻找俞正学，只见30米外的小树枝上，一块俞正学的碎衣片在随风飘动。战友们含着热泪陆续找到他的一些遗骨碎片。俞正学战友光荣牺牲了，全连官兵都为失去战友而悲伤，纷纷表示要化悲痛为力量，为战友报仇。
这次轰炸，站内炸毁五股道的线路延长320米，土方406立方米，旅客站台破坏20米，货运站台破坏60米，上级要求被炸毁的车站必须在天亮前抢通。
夜幕刚降临，连长李代恒作简短战前动员后，就带着全连官兵奔向车站。连长指定受伤的邹震伦在家休息养伤，他怎么也不肯留下，连长就让他在抢修现场担任警戒，清晨3时许，突然一声巨响，一枚深埋在路边的定时炸弹在他身边爆炸，邹震伦和团工程师贾升云当场牺牲。根据邹震伦生前表现和申请，上级批准追认为中共正式党员，并追记二等功。
在美军“滚雷行动”中，克夫火车站多次被炸毁，敌机投下无数枚各种定时炸弹，造成部队重大伤亡。铁道兵八师一位副营长到十四连体验战时生活，一天夜晚随队到克夫火车站参加抢修，不幸遭定时炸弹爆炸而牺牲；六班长黄火根夜晚抢修中被定时炸弹炸掉一条大腿，昏迷中醒来还念念不忘抢修进度……。
定时炸弹这只“拦路老虎”给部队造成重大伤亡，正验证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句谚语。
但是，十四连官兵没有被吓倒，更没有退缩，仍然坚如磐石，不怕险阻，不怕牺牲，和兄弟连队一次又一次战胜敌机狂轰烂炸，胜利完成克夫火车站抢修保卫战。使美军“滚雷行动”以失败而告终。
经克夫火车站的大批粮食、武器等战略物资源源不断从四面八方运到这里编组转运到越南南方各战区，为解放越南南方提供了雄厚的物资保障。
14连在克夫车站十个月时间里，先后遭受敌机1 14次骚扰和轰炸。在抢修战斗中，43名干部战士负伤，6名战友牺牲。连队两次荣立集体二等功，被广州军区树立“英雄连队”称号，当时副指导员张金华代表连队出席了铁道兵的表彰大会。副指导员王展超作为英模连队代表出席了1968年10月1日的国庆观礼，并和全军的36位英模代表登上天安门城楼和中央首长一起观礼。6班长，二等甲级（现5级）伤残军人黄火根作为英模代表出席了1969年国庆观礼，参加周总理在怀仁堂主持的国庆招待会。1967年底，连长李代恒作为英雄连队代表，参加由铁道兵组织的援越抗美英模代表团回国到各部队巡回演讲。
援越抗美战争已经过去55年了。当时，中国出于战略考虑和斗争策略上的需要等历史原因，没有向国人公开，也未向世界宣布。
中国在这场战争中有1400多名优秀儿女的遗骨掩埋在越南国土上，有上万名指战员流血受伤和致残。战场上，不穿军装的中国军人扬国威，壮军魂，英勇顽强，奋勇战斗，谱写出铁道兵部队光辉灿烂的历史篇章。
我们曾经用汗水和血肉之躯，经历了残酷的战争。这场战争，使祖国西南边疆的安全得到巩固，冲破和击败了美帝对中国包围的战略意图和野心。我们用目睹的事实客观地记载了惨烈的战斗场面，让全中国人民记住援越抗美参战人员的历史功绩——是32万中国人民解放军用血汗和生命建立的丰碑。
随着时间的流逝，55年前的那场战争，1400多名官兵的壮烈牺牲，永远长眠在异国他乡。国家把援越抗美的真相公布于世后，这段激动人心，闪光耀眼的历史不再沉淀下去成为历史的空白。而铁道兵的历史，闪烁着时代特征的史实，完整充分地展现在国人面前。我们也得到应有的名份和待遇，留下永恒的记忆，永远铭刻在心间。我们书写战场上小故事，真实地记载铁道兵指战员表现出一不怕死，二不怕苦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显现出热血男儿，慷慨征战，搏杀疆场，献身越南人民抗击美帝国主义的国际主义精神。把中华民族的宝贵精神财富载入史册，得到传承。
编辑：女兵槛外人 听心
校对：郭建英2020.5.31
来源：新华号 新华铁道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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