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庄月算了一卦。
算出了她未了的因果。
却没算出她的命，会陨。
霍霆琛求了一卦。
求出了他的痴妄。
却求不到他的心念之人，能活。
……
北京，白云观。
庄月一身素袍，跪坐在蒲团上。
她算过了，不消十日，因病失去记忆的霍霆琛，便能按照自己的卜算方式慢慢痊愈。
但为了心安，她拿起签筒又求了一签——
【不成邻里不成家，水泡痴人似落花。芳问君恩难得力，到头毕竟事如麻。】
庄月心头一颤：“下签？难道又有变故。”
她右手微抬，掐着指准备再窥探一番，手却被霍霆琛轻轻扣住。
“别算了，都是命。”男人声音轻飘，没有太多情绪。
手中的签文也被他抽出，撕成了碎片。
纸片随风扬起，愁思却依然盘踞在庄月心里。
庄月抬眼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有些难受。
三年前，霍霆琛大病一场，患上了罕见的“顺行性遗忘症”，记忆只能停留一天。
为此霍家父母四处寻医问道，甚至来白云观将她请下山。
庄月没法帮霍霆琛根治，但是却能以卜卦之术推算出最有利的治疗方案。
也是因此，霍家父母才求她留在霍家。
因霍霆琛每天的记忆都会重置。
所以每日庄月都要重新自我介绍一次。
这样的日子整整过了三年。
直至最近，霍霆琛的病情才有所好转。
偶尔不用庄月再介绍，他都隐隐记得几分。
虽然次数不算多，这一点进步也足够令人欣喜。
按照她的推算，10日后，霍霆琛的记忆应当会恢复如初。
庄月为此欣喜万分，只要霍霆琛恢复如初，她就可以去跟师父阐明两人已渐生情愫，从而去三清殿向三位祖师爷叩拜认错，离观还俗。
虽然一想到要离开观里的师兄弟，还有疼爱自己的师父和祖师爷，她就心痛难忍。
可她此生注定与霍霆琛情缘纠葛，这是她的情劫，也是她该走的路。
想到此，庄月感觉自己的心跳突然加速，又骤停了几秒。
她抚了抚心口，整个人面色白了一些。
可能是因为霍霆琛命里和她有所牵绊，所以自己每次为他算命时也格外耗费心血。
这三年来，她的身体每况愈下，也不知还可以陪他多久。
想到这里，庄月脸上浮上一抹苦笑。
等情绪收了大半，她抬起头来看向霍霆琛：“回去吧，今日不算了。”
再算，也变不了上上签。
翌日，霍宅。
天刚破晓，庄月便如往常一般，起来确认霍霆琛身体情况。
结果却发现他并不在房内。
窗户未关，风将书桌上的本子吹得簌簌作响，几张小纸也吹落到了地上。
庄月走进去俯身捡起。
纸上写满了这三年来霍霆琛遗失的记忆。
记录的大部分内容，都是围绕一个‘她’。
字里行间，都是庄月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
看到这些，她的脸上不自觉浮起笑意。
突然，她手中的本子被人抽走。
庄月蓦地回头，发现霍霆琛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男人眉头轻蹙：“你怎么进我房间了？”
庄月有些局促的解释：“我是看看你今日身体如何。”
霍霆琛神色淡淡：“我的记忆已经恢复，谢谢庄天师这三年的照顾，辛苦了。”
“恢复了？”
庄月有些惊讶，按照卦象显示，应该是十日内慢慢恢复，怎么才堪堪一晚就全部如初了？
难道是自己的推算有误？
她虽为霍霆琛提前痊愈感到高兴，但有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嗯，恢复了。”霍霆琛点了点头，将一张红色的请柬递到庄月面前。
“庄天师，送给你。”
庄月有些莫名，她一边接过，一边问道：“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霍霆琛的视线看着请柬，语气里多了丝愉悦。
庄月也被他的情绪感染，唇角微微勾起地翻开请柬——
【谨订于10月1日(星期二)为霍霆琛先生、林以梦女士举行结婚典礼敬备喜筵，诚邀您的参与。】
庄月面上的笑在刹那间僵住，半响没能回过神来。
“林以梦是谁？”她仰着头，声音有些发颤。
霍霆琛扬起嘴角，眼底带着光。
“她是我的日月星辰，是我未来的妻子。”
第2章
庄月神色一颤。
这句话，明明是他曾对自己的告白。
如今，怎么就成了他与别人的情深之词。
霍霆琛没有在意她神色的变化，继续开口：“请柬天师已收，后面的治疗就告一段落罢。”
庄月蜷紧手心，手中的请柬如山芋般烫手。
“梦梦到时候得住过来，天师你在这里……可能不太合适。”
庄月突然感觉心脏处凭空生出了个豁口，让她有些发疼。
“你要赶我走？”
霍霆琛被她泛红的眼眶惊了一下。
他不理解，为什么她会这么大反应。
“你不是我的治疗师吗？病好了，你再留在这里也不合适。”
他沉默了一下，似想到了什么，收敛了几分情绪。
“诊费我会再原定基础上给你增加的，庄天师放心。”
庄月的手一僵，所以从始至终对于他来说，他们之间的种种都只是一场交易？
那他曾经对自己的宣誓和情谊呢？都随着记忆恢复如初，彻底了断了吗？
酸涩在心里蔓延，可庄月似乎无力改变什么。
“需要我什么时候搬走？”她苦涩一问。
霍霆琛微顿，认真想了想。
“等你找到安顿的地方，或者你们天师府的人来接再搬都行，到时候我让司机送你。”
庄月点了头，落寞地转身出去。
这一整天，庄月都在吃斋打坐，调整心境。
夜里，她睡得也不安稳，一直在做梦。
梦里，霍霆琛和别人一起步入婚姻殿堂的画面，在她脑海里一遍遍重映。
她想不通为什么会是这样。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亲吻新娘，相互戴戒指。
而她，没有办法做出任何改变。
庄月喘着气从梦里惊醒，
她从床上坐起，拿出铜钱、龟甲一一排开。
她想为霍霆琛的婚事卜一卦。
然而她心不定，卦象无比混乱。
原本想求个安稳，反而因为卜卦而越发心慌。
心跳越来越快，她逼自己停了下来。
这夜再难入睡。
看天色越来越亮，庄月索性从房里出来，隔绝胡思乱想。
结果一出房门，就见霍霆琛神情激动地朝楼下快步跑去。
庄月皱眉走去，下楼想叫住他。
“霆琛……”
但霍霆琛未曾理会，视线落在庭院门外的白色轿车上。
车窗摇下，隐约可见一个卷发大波浪女人的侧脸。
庄月心头一滞，那是他的未婚妻吗？
待霍霆琛走到车边，副驾驶的女人开门下车，扑进了他怀里。
深秋的天气带了几分凉意，眼前的一幕让庄月心脏一阵抽冷。
女人的脸被霍霆琛牢牢挡住，庄月看不真切。
她掩住眼底的失落，正要收回视线。
这时，女人抬起头，正向这边看过来。
庄月看着那张和自己极为相似的脸，一脸震惊。
霍霆琛的未婚妻，怎么会是她！
庄梦，她的亲妹妹。
第3章
不，应该叫她林以梦了。
当年父母死后，他们便被带到了福利院等待收养。
8岁那年，庄月被林家夫妇看上，但庄梦苦苦哀求她，说想有个家。
庄月看着比自己瘦小的妹妹，便将机会让给了她。
而自己，也因机缘被道观的掌教天师领走，自此当做下一任掌教培养。
自此一别，两人再未见过。
庄月想过无数个和妹妹重逢的的场景，却从没想过是如今这般。
直到两人驱车离去，庄月都感觉自己脑袋里一片空白，思绪混乱如麻。
这三年，霍霆琛的身边从未有过林以梦的存在，怎么就突然成了他的未婚妻？
霍家寂静无声，静得可怕。
庄月坐在沙发上，神色恍惚。
妹妹的生活看上去很幸福，霍霆琛……也找到了他想娶的人。
她应该为他们感到高兴的，毕竟她也不用离开道观了，可是为什么她却高兴不起来呢？
她看向客厅里霍霆琛的照片，眼眶涩红不已。
这三年的点点滴滴，一帧帧在她脑海里闪现。
直至太阳收下最后的余晖，霍霆琛打开家门，才让她收回了神。
她连忙起身：“你回来了。”
霍霆琛淡淡应了声，便不再理会，继续往房里走去。
“霆琛。”庄月喊了声。
他的冷漠，让她不适。
霍霆琛停了步伐，皱着眉看着她：“庄天师，我们并不算太熟。”
说完，他便上楼回了房间。
不算太熟——
短短四个字，九让庄月的脸色唰地变白。
因为恢复了曾经的记忆，所以就忘记了他这三年失忆中的点点滴滴吗？
她不由想起第一年初遇时，这个男人对她一直抱有疏离的冷漠。
直到第二年，霍霆琛的病情逐渐好转，才对她越来越亲近。
每天早晨，霍霆琛对她说的第一句不再是：“你是谁？”
而是——“我觉得你很熟悉。”
那时的庄月很高兴，也很欣慰。
后来霍霆琛的病逐渐好转，加之他刻意记录，他对她的记忆似乎越来越清晰。
他们也就这么顺其自然的在一起了。
本以为一切美好如初，却不曾想，她的的憧憬会被这个男人亲手击碎。
明明他们之前那么要好，怎么就不熟了呢……
庄月在心底低低呢喃，眼眶一圈圈泛红。
别墅的大门再次被人打开。
林以梦的脸清晰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四目相对，林以梦微微挑了挑眉。
“阿霆衣服落在我那里了，我给他送过来。”
说罢，她拿着手中的黑色风衣，绕过庄月径自往里走。
见她宛如看陌生人一样看自己，庄月忍不住喊了一声：“庄梦，是你吗？”
林以梦没有回头，只冷声说了句：“庄天师，你认错人了。”
庄月怔住。
她不明白，林以梦为什么不承认。
“你和霆琛，是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庄月忍不住又问。
林以梦侧眸扫了她一眼，眸底没有太多情绪。
“庄天师，我记得道士好像都是出家人吧？你一个不问世事的天师，为什么要八卦别人的情爱？是道士都有这癖好吗？”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继续里走。
庄月看着林以梦绕过大厅径自上楼，每一步都走得那么轻车熟路，好似十分熟悉这里。
庄月彻底陷入了沉默。
最近的变故和意外太多，一切都在往她从未预想过的方向发展。
她回到一楼的书房，拿出龟壳和铜钱，没忍住卜算了一卦。
火灼烤龟，龟甲大裂！
大凶之兆！
明明下山前她曾为自己测过一卦，分明是大吉之谦卦。
可为什么，突然间一切都不一样了呢？
倏地，庄月心口猝然涌上一股剧烈的疼痛，在瞬间向四肢急速蔓延。
她的手猛然攥紧，却依旧抑制不住喉间鲜血的腥味越发浓郁。
庄月知道，师父说的话灵验了——
“庄月，天道轮回，因果循环，你偏要插手其中，耗的只会是你的命。”
庄月又怎会不知，她窥探了太多天机，又放不下世俗。
有些因果，她受不起，只能以命相抵。
否则她又怎会动了，出家还俗，离开道观嫁人的心思呢……
第4章
庄月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让自己消化这一事实。
她敛了心绪，将碎裂的龟壳整理好。
走出书房，就看见霍霆琛和林以梦也手挽着手一起下楼。
这一幕看得庄月双目生疼，可她没有任何理由去制止。
林以梦扫了一眼庄月，用着委屈的口吻，故作小声地问向霍霆琛：“霆琛，她什么时候走啊，家里有道士我害怕，我想早些搬过来和你住一起。”
霍霆琛垂眸看她，微微一笑：“快了，就这几天。”
听着他的回应，庄月心口一阵悸痛。
她没有资格反驳，更没有权利说不。
只要霍霆琛现在的记忆里没有她，她就永远都是个不相干的外人。
霍霆琛带着林以梦一道离开。
擦肩而过，他们谁都没有再看她一眼。
一瞬间，庄月萎靡了下来。
明明一个是她爱过的人，一个是她的亲妹妹。
可俩人的眼里都没有她。
庭院外，汽车引擎音响起，随后又渐行渐远。
庄月坐在沙发上，心脏升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
眼下，自己的确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思及至此，她起身去房间整理行李。
没一会儿，门外又传来动静。
庄月以为是霍霆琛回来了，但开门一看，居然是霍母到访。
霍母走到客厅坐下，开门见山说出来意。
“庄天师，我儿子已经恢复，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我可能需要提前毁约了。”
庄月不明白她的意思：“霍夫人何出此言。”
霍母将包里早已备好的支票放在了茶几上：“霆琛婚期在即，我不想我们家喜事徒添莫名的烦恼，所以司机明天早上会来接你先回白云观。”
虽然她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但没想到霍母会突然来说这些莫名话语。
见她沉默，霍母表情复杂了几许：“听闻你们道观天师不能结婚，有些心思，庄天师也该放放了。”
庄月这才震惊，所以霍母什么都清楚知道，若不是她能帮到霍霆琛康复，恐怕早就被请离了罢。
想起之前自己还打算为霍霆琛还俗下山，现在想来倒是不必了。
待庄月收回思绪，待霍母走后，她拿出手机拨打了霍霆琛的电话。
“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庄天师是有什么事吗？”霍霆琛十分客气，对待她和其他人别无二致。
他的语气让庄月有些难受。
但事到如今，她也无力去辩证什么。
“我明天要走，想今天和你再见一面。”
“找好地方住了？还是回观里？”霍霆琛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
庄月微顿，执拗地重新问了句：“你今天会回来吗？”
霍霆琛沉默了下来。
寂静的空间里面，听筒对面的女声显得格外清晰。
“阿霆，回去一趟吧，毕竟人家帮了你那么久，送别一下也在情理之中。”
话落，庄月才听见霍霆琛发出一声“嗯”的音。
庄月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最后一面，居然还是因为林以梦的劝说才能得到。
这三年的朝夕相处，如今看来不过是黄粱一梦。
她喉间一哽，逃避般的将电话挂断了。
一番整顿，庄月穿回了道袍，又将所有物品都收纳进了行李箱。
空荡荡的房间，属于她的痕迹全都一抹而逝。
宛如霍霆琛的病症日渐痊愈。
他记住了所有人所有事，却唯独忘了对她许过的承诺，给过的深情。
庄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静静地等着，看着落地窗外的天色渐暗，月亮爬上夜空。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她数着时间，等待霍霆琛回来。
然而日落到日出，她也一直没有等到。
早晨八点。
一辆黑色的轿车准时停在了霍家大门外，司机鸣笛示意。
庄月起身，拖着行李箱一步一缓慢地往外走。
离开前，她转头最后看了一眼。
此去一别，怕是再难相见了。
若一切皆是命中定数，她只求道心安然。
霍家离白云观较远，到山下时，已是傍晚。
庄月拖着行李箱一步一阶梯上山，半路拐角处，便见一身破烂道袍的道士横躺在石阶上。
她脚步微顿，本想绕道而行。
那道士却倏地睁眼，定睛看向她。
“天庭饱满，眉清目秀，姑娘看上去是不可多得的好命啊，然现在却印堂发黑、死气缠身……”
他顿了顿，立即盘腿而坐，从怀里掏出八卦，又燃上三炷香开始摇卦。
随着铜钱落下六次之后，他神色大为震惊。
“敢问道友，是否被人调换命格？”
第5章
庄月站在那里，看卦向来是看人不看己。
道家讲究言出法随，他能说出，应也自有源头。
庄月心下有了盘算，问了对方名讳，道了谢后便转身继续往山上走。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玄灵摇头叹息：“可惜了，明明是天降紫微星，却被突降巨门星影响，难啊，难啊。”
两小时后，白云观三清殿内。
庄月恭敬的跪在祖师爷面前叩了三个首：“弟子有惑，不得而解，望祖师爷解惑。”
三炷香被庄月握在手中，香头伸向红烛。
火焰跳跃，好像带着生命力，可是庄月却迟迟点不燃手上的香。
庄月脸煞白，深吸了几口气后才重新换了三根。
看着燃起的香烟，庄月心底的不安才渐渐平息。
她恭敬的又拜了拜祖师爷，才起身准备离开。
而在她转头的瞬间，原本燃得好好的香却突然拦腰截断。
香，灭了。
庄月却对屋内的一切浑然不觉。
出殿后，她去泰肃殿找师父。
只因一句有缘，师父便养了她近15年。
虽说是师父，可是在庄月心里，他如同她的父亲一般。
泰肃殿。
看到师父的第一眼，庄月忍不住红了眼眶。
“师父，弟子回来了。”她跪坐在蒲团上。
张景天看着她这个样子，叹息一声：“受委屈了？既然回来了，往后就安心待在观中吧。”
庄月轻声回应：“没有委屈，只是想您了。”
她没有说谎。
之前因为霍霆琛的病，她离观下山，入住凡尘。
这三年虽偶尔会回观中，但每次回来师父都在外云游。
是以，今日是他们近三年来的第一面。
张景天挥了挥手中的拂尘：“拂尘一挥扫凡尘，除尽尘埃破愁云。”
银白的长须拂过庄月头顶，帮她拂去一身的尘缘。
庄月鼻头一涩，忍不住匍匐在师父的膝边，将白日上山时遇见的褴褛道友所言之事告诉了他。
“弟子愚钝，望师父指点迷津。”
张景天深邃的眸光中闪过一抹异样。
他摸了摸胡须，点头开口：“你先去休息，为师会为你卜一卦。”
见师父答应，庄月问安后便回了房间。
翌日清早。
庄月起来做早课。
未料一到三清殿，就看见霍霆琛从观门走了进来。
庄月的心里猛然一跳：是来找她的吗？
她的脑子里生出了想法，视线便迟迟无法从霍霆琛身上挪开。
可能是她的视线太过灼热，霍霆琛抬眸看了过去。
他朝着庄月微微点了点头，便将头转向一侧，扶着身边的林以梦跨过了门槛。
庄月眼里的光瞬间熄灭。
是她想岔了。
霍霆琛和林以梦走进殿内，净手请香。
两人各点了三炷香，再对着殿前的祖师爷行叩拜礼。
叩拜结束后，庄月作为今日的守观人，上前给两人递了签筒：“愿二位所愿皆可得。”
她脸上虽是笑着，但带了几分微不可查的苦涩。
霍霆琛点头示意，和林以梦一起接过签筒：“我来，你小心些。”
林以梦一手轻轻扶着肚子，娇声道：“这才多久，不用这么小心的。”
他们两人的对话一字不差的落到了庄月的耳朵里。
她看了一眼林以梦的小腹，可能是不太愿意相信，手上暗暗掐算起来。
掐完一指，她的手猛然僵住。
林以梦怀孕了，而肚子里的孩子……和霍家有亲缘。
第6章
是谁的孩子，不言而喻。
庄月不敢再往后算下去。
他们毕竟要结婚了，自己纵然有千分难过万般伤心也只能咽入喉间。
庄月身子微微后撤，却不想这时林以梦看向她，问道：“素来听人说白云观算卦本事一绝，不知今日我可有缘求上一卦。”
庄月脸上微微有些苍白。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待到情绪稳定后，她指向签筒：“林小姐可先求签，贫道会帮你解签。”
“好。”林以梦点了点头，轻轻摇晃着签筒。
庄月看向一旁的霍霆琛，男人周身的疏离气息让她觉得很陌生。
“怎日今天过来了。”她忍不住问。
“昨晚梦梦身体不太舒服，医生检查说是怀孕了，所以特意来请个平安愿。”霍霆琛语气平平。
说完这句后，只听得签筒传来一阵清脆的竹签落地声响。
林以梦将签文捡起，递给庄月：“劳烦庄天师解签。”
庄月扫了一眼签文，立即怔住。
【有子难相会，佳期见分离。荣华皆喜得，慎防乐生悲。】
这个孩子，留不了！
看着霍霆琛眼底的期待，庄月有些艰难地解析了签文的寓意。
“下下签，这个孩子估计保不住。”
听到这话，林以梦的眼眶倏地发红：“庄天师何必如此咒我！”
庄月拧了拧眉，如实而道：“凡是有因果，我只是在诠释林小姐所求的签文，若是不信，另寻他处便是。”
林以梦眼神闪躲了一瞬，便扑到霍霆琛怀里：“阿霆，我好怕，孩子不会有事吧。”
“荒谬！”霍霆琛扫了一眼庄月，转而抬手轻拍着林以梦的背，“我们回家。”
哪怕两人渐行渐远，可霍霆琛愤怒的眉眼却一直萦绕在庄月的脑海里。
这是霍霆琛第一次这样疾言厉色的对她说话。
窒息般的感觉缠绕心头，庄月感觉自己被一层无形的束缚禁锢住，每一次的呼吸都感觉胸口塞满了沉重的绒茧。
她走出三清殿，坐在百年榕树下，想平复凌乱的心境。
“小道友，又见面了。”不远处传来一道厚重的男声。
庄月回头，看到昨日那衣衫褴褛的老道士自远而来。
“玄灵道长。”她拱手作揖。
玄灵朝她走近了几步，指尖一掐，神色凝重了几分。
“你做了什么？为何死气又重了一分，若是不干预，怕不出半月，你便得葬身于此啊。”
庄月面色平静，但心中早已翻起了千层巨浪。
她悄悄动用天禁术强行扭转霍霆琛人生时，便注定时日无多，却从未多言告诉过他人。
没想到师父都没发觉的事情，却被眼前人一眼道出。
“道长卜卦，是晚辈荣幸，但也莫要因我多了因果缠身。”
她实在不想在弥留之际还坏了任何一位道友的大道。
庄月话里的拒绝玄灵听得真切，也不再多说。
此时，霍霆琛带着林以梦从灵官殿走出。
玄灵视线顺着离开的两人看了过去，缓缓转动手中的乾坤圈。
“那俩人和你尘缘不浅哦。”
庄月知道，玄灵应是又算出了什么。
“道长有话直说。”
玄灵叹息一声，将声音压低：“这两人一个废了你的心神，一个换了你的命格。”
庄月心中泛起骇浪，久久不能言语。
自己为霍霆琛卜卦，耗费心神是她心甘情愿。
可林以梦换了她命格一事，又是从何而来？
恍惚中，玄灵以手画符，随即用乾坤圈在庄月手心一点，三条浅浅的红线出现在她手腕处。
“红线消失之际便是你命陨之时，如何断舍，小道友尽早思量！还未到绝境之路啊……”
话必，玄灵转身离去，只留庄月一人在原地苦恼。
她看着手腕的红线，思绪凌乱如麻。
这几日，她都在观内做早晚功课，烧香礼拜，打坐诵经。
本以为日子平静如水一直如此，未料外面蓦地传来一阵喧闹声。
庄月走出去，却见霍霆琛怒气冲冲的朝她走来。
“庄月！你究竟对梦梦做了什么？”
平白无故被问责，庄月一脸莫名。
“前日梦梦下山就小产，现在还住在医院里，你的诅咒真是灵验了！”
听着霍霆琛愤愤不已的谴责，庄月解释：“那是签文注释，天罡道法只济世救人，不会害人。”
霍霆琛不信她所言，只余责备：“我不管你们的道法道心，梦梦照顾了我三年，她找你算了一卦就流产，这事你如何负责！”
庄月的情绪被他话中的信息冲了个七零八碎。
照顾了他三年的人明明是自己，怎么变成了林以梦？
庄月心中蔓延起一股不可遏制的疼痛。
她看着霍霆琛，嗓音轻颤：“霍霆琛，生病时陪在你身边的人，一直是我！”
第7章
庄月的话让霍霆琛蹙紧了眉。
“庄天师，梦梦是心理医生，这三年要不是她一直陪着我，我的病根本不会好！”
“难怪我母亲说你想借机赖上霍家，看来并非空穴来潮。”
庄月一时失语，脑子里嗡嗡作响：“你是这般想我？”
霍霆琛没有说话，而是拽着她走出了白云观。
一辆越野车绕过盘旋山路，停在了观门外。
霍霆琛打开车门，让庄月上车。
“你要带我去哪？”庄月不解问道。
霍霆琛没说话，只等她上车后便进了驾驶座。
车门关上的瞬间，庄月身上的沉香味在车内扩散，熟悉的气味直冲霍霆琛鼻尖。
他脑袋里面隐隐浮现出一些和庄月相处的画面，但很快就消失了。
霍霆琛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将车开动。
“你先跟我回去，明天带你去医院跟梦梦请罪。”
他语气冷淡，没有给庄月一丝回绝的余地。
庄月感觉自己有些心力憔悴，只能再次解释：“修行人不妄语，她流产一事是她自己的因果。”
可霍霆琛根本不听她的解释，而是一脚油门踩到底。
到霍家的时候，夜已深。
霍霆琛将庄月安顿在原来的房间，便不再理会。
夜里，霍霆琛做了个梦。
梦里，他和一个女人约会、拥抱甚至亲吻。
明明看上去十分甜蜜，可他却看不清身边人的脸模样。
他奋力奔跑，不断呼喊，穿透重重迷雾，他终于看到了。
那个人是——庄月！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霍霆琛喘着粗气醒了过来。
梦里的画面让他心脏不受控的剧烈跳动，他甚至一度以为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可他向来无梦，偏生庄月一来，他就梦到她。
霍霆琛逼自己从刚刚的情绪中抽离，大口喝了杯凉水。
大概是那个女人用了道家的手段，迷乱了他的记忆和心绪。
这样想着，霍霆琛的神色逐渐恢复冷冽。
次日一早，两人来到了医院。
霍霆琛将庄月带到了病房，便去医生那了解情况。
病房内，林以梦瞥了她一眼，便看向窗外。
“这里不欢迎你。”她语气淡凉。
庄月走近几步，隐隐觉得今天的林以梦有些不对劲，面上似乎有黑气萦绕。
她仔细看了几眼，神色大为惊讶：“你犯了杀戒？”
庄月这一句话，让林以梦神色僵滞了一瞬。
但片刻，她随即便笑了起来，只是笑不达眼底。
“庄天师怕不是学道学疯了，法治社会，谁敢杀人。”
庄月眼睛微眯，捏指掐算了起来。
越算庄月眉头拧得越紧，手腕处的红线也隐隐发烫，似乎在提醒她马上停止算卦。
直到气血上涌，手腕的红线倏地消散了一根，她退了一步才堪堪站稳。
“林以梦！孩子是你自己打掉的，你怕生出来之后霍霆琛发现不是他的血脉！”
她的话，让林以梦脸色一阵慌乱。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被子下的手越攥越紧，“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这个算命棍！”
庄月站看着她，冷声开口：“你的孩子不是霍霆琛的，我会如实告诉他。”
那孩子虽然和霍家有亲缘，但却不是霍霆琛的血脉。
这一点，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只是良缘也好，孽缘也罢。
世上一切，都是因果。
庄月最后看了林以梦一眼，转身准备离去。
“林以梦，你既然已时日无多，告诉霆琛真相又能改变什么呢。”
身后，蓦地传来林以梦破罐子破摔的嘲讽。
庄月身形一顿，缓缓转过身。
她看向病床上的女人，似乎想从中看出个究竟：“你怎么知道我……”
这事分明除了自己和玄灵，便无人可知。
见得她的反应，林以梦得意一笑。
“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我只是劝你不要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
“霆琛现在爱的是我，林家现在掌权的也是我，跟我在一起对他没有任何坏处，你要是真爱他，难道不希望他越来越好吗？”
她的话，让庄月的脸色一点点变白。
都说姊妹情深，但自己和林以梦之间却看不到一丝亲情羁绊。
从小，她就什么都就喜欢跟自己抢，父母买新玩具是她先挑，福利院里林阿姨想收养她，也被她哭喊着求自己放手，试问这辈子，她真的对这个妹妹还不够好吗？
“林小姐，从前每一次，你想要的我都让给了你，但这一次，我不想让。”
庄月面色平静如水，一点点将自己的态度表明。
林以梦本想蛊惑庄月，未料她竟如此理智，一时间表情都扭曲了几分。
“你就是个扫把星，害了父母还不够，现在又想害我，害霆琛！”
她一字一字，是控诉也是警告。
“庄月你别忘了，当年爸妈是怎么死的！你又是怎么答应他们的！”
音落，庄月的脸色一阵煞白。
第8章
林以梦的每一字每一句，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了她脸上。
要不是年幼时她在车上争夺玩具，父母也不会出车祸而亡。
父母确实算是被她给害死的！
庄月的脸上失了神，脑海里不断重复着父母离世时的画面。
看庄月再一次陷入到情绪里，林以梦的声音又平缓起来。
“姐姐，别挣扎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在乎你的。”
“就算你告诉霍霆琛，他也只会相信我，因为他已经认定这三年是我在照顾他，陪伴他。”
林以梦从病床上下来，一步步朝庄月走去。
“爸妈死的时候你可是发过誓，会好好照顾我，什么都愿意让我的……你看，他们在天上看着呢，我相信姐姐身为修道之人，是不会违背誓言的。”
林以梦一句句的说着，平淡的语言再次将庄月扯进了绝望的深渊。
过往的种种，不断在她头脑里浮现。
见庄月神色恍惚，林以梦将语气放缓继而引诱劝说：“姐姐，你既然时日无多，陪不了霆琛多久了，何不将错就错把霆琛让给我呢，反正他现在的记忆里只有我。”
林以梦的声音一点点蛊惑着庄月做出选择。
她感觉自己被什么困住，挣扎着想解开束缚，却不得脱身。
病房门被人从外推开，吹进一股冷空气。
庄月打了个激灵，骤然清醒过来。
霍霆琛自门外走进来：“梦梦，出院办好了，回家吧。”
“好，”林以梦笑吟吟的看向霍霆琛，而后又说道，“庄天师说心里有愧，想照顾我，带上她一起回家吧。”
为了防止庄月乱嚼舌根，还是得将人放在自己跟前才好控制。
林以梦的说辞让庄月眉头一拧，她正要说话，却见霍霆琛点了头。
想着能有机会跟他讲清一切真相，庄月也没辩驳。6
回到霍家。
霍霆琛带林以梦回房休息，待她睡下后便去公司处理事宜。
庄月本想和他聊聊，见他离开只得暂时作罢。
她坐在客厅有些愣神。
回忆起病房里发生的一切，以及林以梦说过的话。
庄月脑子里翻来覆去，总觉得好像捕捉到了什么东西，却在瞬间又突然消散。
冥冥中，她感觉有些事完全偏离了原有的轨道。
看着一楼的书房，庄月想去找一找曾经和霍霆琛有过的点滴。
霍霆琛脑中的记忆好似被林以梦用涂改液进行篡改，将属于自己的过往都移接到了她身上。
书房里，肯定还有能证明真相的证据。
这般想着，庄月进了书房。
走进去的瞬间，她轻轻抽了口气。
书架上原本贴了各式各样的便利贴，记录了霍霆琛那些被橡皮擦抹去的记忆。
可现在整个书架都变得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庄月心下一颤，往书桌方向走去。
她左右查看，在角落处的夹缝发现一个泛黄的记事本。
庄月连忙弯腰捡起。
本子拿出来的一刻，便看到她和霍霆琛的照片贴在封皮上。
庄月摩挲过照片，缓缓打开册子。
一字一段落，每一页都写满了两人的回忆。
隐忍了许久的眼泪滴落到照片上，庄月语气里带着怀念：“若是能回到这时，就好了。”
庄月将找到的本子紧紧抱在怀里。
这是她和霍霆琛的回忆，是她无处安放的爱意。
门口蓦地传来动静。
庄月转过身，看到霍霆琛正冷冷看着自己。
她心下一慌，有些不知所措。
此刻的自己，就好像一个不请自来的偷窃者，在霍霆琛的视线中无处遁形。
“庄天师，不问自取视为偷，我可以报警抓你。”
霍霆琛冷声说着，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每一步都好像踩到了她的心底，泛出连绵不休的疼意。
霍霆琛拽着庄月的手腕，拿出了她怀里的东西。
看到本子的瞬间，霍霆琛眼眸骤然一缩。
“你到底想干什么！”
手腕处传来灼热的感觉，让霍霆琛本能的甩开手。
庄月一个趔趄，重心不稳被推倒在地上。
发烫的手腕让她感觉血液好似在逆流，细密连绵的疼意刺骨传来。
庄月看向自己的手腕，脸色倏地一白。
明明刚才还是两根的红线却在此时只剩了一根。
她的命，只有最后一天了！
第9章
庄月只觉心口刮开一道口子，呼呼刮着冷风。
她靠在墙上，身体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无法再做出什么动作。
贴在本子封面上的照片掉了下来，摇摇晃晃地落在了走廊的地上。
林以梦在这时走了过来，弯腰将照片捡起。
她眼底涌上一缕晦暗，随即发出一声嗤笑：“庄天师作为天师，却用这些不入流的P图手段，也不怕遭天谴吗。”
庄月噎住。
她正欲发问，就见霍霆琛走上前来拿走照片，一把将照片撕得四分五裂。
“不要！”庄月一阵惊愕，想阻止已然来不及。
霍霆琛脸上没有半分怜惜，冷冷将照片碎纸扔进垃圾篓。
“既然天师你不是诚心来照顾梦梦的，那便离开吧。”
庄月怔怔看着他，嘴角轻颤着想说什么，却力不从心。
明明只要认真看一眼，他就能发现那些合照都是真的。
可他却将百分之百的信任全都给了林以梦。
一丝一毫，都不愿给到自己。
庄月感觉自己浑身冰冷，好似跌入了冰窖。
五脏六腑犹如被冰雪禁锢，让她提不上气。
这一夜，庄月因为疼痛，难眠至天亮。
手腕仅剩的红线若隐若现，亦在宣告她的生命走向终结。
庄月居然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她不想回观，是不希望生命最后一刻还让最亲近的师父亲眼见证她的死亡。
庄月心下一片茫然，脑子里就像被塞满了棉花，让她无法思考。
正要离开时，却恍然瞧见庭院外一道穿着道袍的人影走过。
庄月定睛一看，惊讶不已。
师父怎么过来了？7
是来找她的吗？
庄月刚想出去迎接，却有一个人比她更快。
只见林以梦快步走出去，将师父拉至角落处。
“爸，你怎么过来了？”她眼神四处张望，生怕被人瞧见一般。
听到这个称谓，庄月大为震惊。
她的师父，是林以梦的父亲？！
突如其来的信息冲击着她的大脑，却不想，下一刻师父说的话更是将她一脚踢向绝境的深渊。
“庄月那边我已处理好，她一日之后必死，再也成不了你的威胁了。”
“更不会有人发现，你们是同母异父的姐妹。”
一字一句，如匕首刺进庄月心中。
她脸色一寸寸白下去，过往和师父相处的种种走马观花涌过脑海。
难怪玄灵道长说她被高人换了命格，难怪她手腕的红线突然间就只剩下了一根！
若是只有林以梦作祟倒也罢，可她视若父亲的师父却也从未想过她活下去。
庄月的眼泪顺着脸颊无声淌落，心如刀绞。
拐角处，林以梦还在继续说着她的安排。
“到时候想想办法，让庄月死的自然些，别像林家那两个老不死的一样，害我差点成为嫌疑人。”
“那次是不小心。”张景天笑了一下，随即恢复严肃，“至于庄月，当年换她运道和命格无人知晓，现在悄无声息夺她命自然也不在话下。只是那个霍霆琛……”
林以梦沉吟片刻，低声说道：“催眠我确认过了，不会出什么问题，你不用担心。”
听到林以梦笃定的回答，张景天放心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乖女，现在林氏是你的，霍家掌权人也是你的囊中之物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让你爹我也享受享受这荣华富贵啊。”
林以梦眼底的轻蔑和厌恶一闪而过。
想到自己还有所求，便马上将面上的表情藏了回去。
“放心，等庄月一死，你的好日子就来了。”
“好好好，就等我女儿好消息了。”听到林以梦的承诺后，他才带着笑离开。
爱女是真，求财也是真。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于他们而言，庄月只是他们计划里一颗不得不除的棋子罢了。
这两人的谈话被庄月听得清清楚楚。
直到师父挥了挥拂尘离开宅院，林以梦也回了屋，她还僵滞在原地。
仔细想来，世间一切似乎都是在为林以梦开路。
幼时父母不喜，将所有的爱都给林以梦。
领养时她主动相让，却加速了林家夫妇的死亡，让林以梦获得了资源和财富。
现在连相伴三年的霍霆琛，林以梦也施了手段将他从自己身边夺走。
那个她敬重的师父，竟是林以梦的父亲，还为了林以梦想要将她置于死地！
往日的一切都像是镜花水月，在这一瞬间被打破。
庄月突然发觉，她好像从未被任何人真正在意过……
其实她应该恨的，恨他们骗她、害她，轻易的改变了她的人生。
然而手腕处的红线越来越短，颜色也几近发白。
这也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庄月——
她的时间不多了。
庄月紧咬着唇，想止住眼泪往下流。
可这样还不够，她用力咬着手背，直到丝丝血珠溢出，她的哭声才不至于溢出来。
庄月想，林以梦有一件事没说错。
她确实是个扫把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