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拍得比我好。」
这是吴宇森导演与《似火流年》的导演文牧野、韩晓邯连麦直播时的一句夸奖。
众所周知，吴宇森导演执导的黑帮片和战争片，极具原创的诗意化和浪漫主义情怀，作为「暴力美学」的 OG，从《英雄本色》到《变脸》，再到《碟中谍 2》《剑雨》，暴力美学始终是吴宇森电影最独到的主题。
而文牧野、韩晓邯两位新锐导演，依靠《我不是药神》《奇迹笨小孩》《我和我的祖国》等作品被观众熟知，又联手打造《似火流年》这部硬核年代剧集，实力不容小觑。
整场直播，三位导演从「江湖情义」引出「暴力美学」，畅聊创作时的初心与价值观；每每看到《似火流年》的片段时，吴宇森导演都会赞叹，两位新锐导演在「暴力美学」层面深刻的理解和优秀的镜头表达能力。
那么，《似火流年》到底是怎么讲好「暴力美学」的呢？
上篇
何为「暴力美学」
暴力美学≠暴力，想要理解暴力美学，就必须理解它的内核与落点。
暴力并非单纯的犯罪，而是指一切依靠蛮力宣泄情绪的行为，韩晓邯导演将其形容为「生理性表达」，进而极端的动作必将赋予极端的情感，「美学」的味道就生发出来了。
所以，「暴力美学」的内核指向了人，而落点则归到了情。
吴宇森导演说，他的作品注重「形、意」二字，这恰好与文牧野、韩晓邯导演在《似火流年》中的理念不谋而合。
一方面，暴力美学是「双线表达并行」的。
一条明线附着在视听传达上，《似火流年》选择大胆直白的表达，大量暴力冲突的镜头，飞溅而来的血浆和子弹，强烈的痛觉刺激没有任何掩饰，这是外在逻辑；
另一条暗线是视听语言转换为审美表现，每一个血腥暴力镜头背后，都有足以支撑的理由，依然是关乎个人的情感、命运，内核还是在讲「人」。
比如《似火流年》中，林志华与汪磊的一段雨中小巷的打戏，二人由于警匪身份不得不贴身肉搏，挥拳干脆利索，猛烈的撞击和发泄式的爆发，背后隐匿的是曾经同生共死的情谊，雨水自顾自地落下，如同此刻不容分说的无奈和心酸。
挥拳是「形」，是暴力；而心酸是「意」，是美学。
另一方面，「暴力美学」的落点，要展示命运的抵抗和挣扎后的落寞。
《喋血双雄》中，周润发饰演的小庄历经无数枪战，最终还是未能和珍妮携手，独自倒在血泊中、为情义而死。
这几乎是小庄最好的结局，游走在黑白两道间的人，一生都在和命运顽抗。同样，《似火流年》也有一种悲凉的宿命感：个人命运和时代洪流交织纵横。
五个兄弟像烈火般燃烧的青春，看似掌握了人生主动权，实则因为行差踏错被时代无情鞭笞，最终被命运反噬。尤其是韩东君饰演的徐卫彪，年少时好打抱不平，一路和兄弟出生入死，似乎一直被命运推着往前走，除了混出点体面风光，葬送的是兄弟情谊、全家性命。
所以，暴力美学的尽头通常是「一声叹息」，起初只是一个小小的恶念，随着故事发展，因累「罪」而生「罚」，却又不得不和命运殊死一搏，完全没有退路；两难之中，切中了暴力美学的最大情绪点 —— 代价。
正如文牧野导演的观察，「暴力美学」的原点都来自一句「我回不了头了」，而落点则是与命运顽抗后的落寞收场。
下篇
「暴力美学」美在哪？
通俗来说，「暴力美学」是两个极端、两种元素的大胆融合，美在「极与极」的反差。
而在看完三位导演的对谈后，1 号觉得，《似火流年》的「暴力美学」被拆解的更具象，在「吴宇森式」暴力美学基础上的积极拓维，做到了美的平衡。
一、真实基调
一如吴宇森导演所言，拍摄动作 、枪战题材要有动态的美感，也要有真实的力量，「真实」像是动作片的命门。《似火流年》就拍出了真实的人，真实的打戏，真实的快感。
从布景、衣着到音乐，80 年代自由奔放的基因被完全还原；打戏拳拳到肉，狂放有力，不依赖慢镜头和套招，实在的打击感满足观众对「感官暴力」产生快感的需求。
譬如汪磊出场时，几场打斗戏份基本卸掉了所谓的「情绪美感」，脸上的疤痕清晰可见，面部毫无情绪，转而强调出拳狠辣，甚至有些搏命厮杀的味道，完全符合他「无痛症」的人设，也让观众更信服这种野性，能够欣赏纯粹的力量之美。
暴力本身是「生理性表达」，韩晓邯导演说。
所以从观感来看，剧中的文戏沉稳冷静，有一点吴宇森《剑雨》中平静见波澜的武侠气质；打戏则更像是昆汀和杜琪峰混搭风，用极具冲击力的镜头还原真实，刺破幻想。
二、浪漫主题
对话中，主持人请两代导演谈谈对「暴力美学」的独到见解，如何避免同质化的内容。
吴宇森说，他的作品特征里往往要有慷慨的情怀、潇洒和浪漫的主题；而文牧野则把这种浪漫形容为「落水后的挣扎」，在他看来，美不在暴力，而在跟隐形的情感作斗争。
所以，吴宇森的作品用浪漫意象消解血腥暴力，比如《剑雨》中常用鸽子、火焰来把杀戮的硬核软化，转化为独特的东方意蕴。
而在《似火流年》里情感表达更有张力，也更鲜活，与吴宇森作品里浪漫、悲壮的主题元素有相似之处，它的浪漫始于荷尔蒙与情义的迸发，随之又多了一重压抑、落寞的现实感。
剧中，忠余楠作为南城忠二爷的儿子，是个完全的纨绔子弟，他与几个哥们的相识完全是一场误会，却因为直爽的性子被徐卫彪等人救下。他的身上带有典型的隐喻，一个有钱有势的男孩，终将被自己的身世经历所困，苦苦挣扎。
起初的挣扎是「家仇」。父亲遭人暗害离世，他毫不犹豫的下跪请求哥们帮他报仇，身陷孝义与正义的两难陷阱，也正在把兄弟拖进犯罪深渊，这个镜头大概是对吴宇森阳刚诗意风格的致敬；
最终的挣扎是「不甘」。对忠余楠来说，大仇未报，自己含恨而终；对兄弟们来说，一个错误的决定让友情分崩离析，痛苦和悔恨来回撕扯。随之降下的大雨，冲刷不掉悲伤的情绪，剩下的只有雨停后的空虚落寞。
总的看来，两代导演都给出了自己对「浪漫」的解读，前者是用舒缓飘逸的美学意蕴，来消弭暴力本身的强硬；后者则用现实的残忍，隐隐作痛地悲伤渲染暴力的悲怆。1 号在他们身上看到了不同时代对「暴力美学」的辨读，和中国导演一脉相承的风格沿袭。
三、悲剧内核
为什么「暴力美学」的内核往往是悲剧呢？难道一定要全员 BE 吗？
文牧野导演给出解释，因为暴力打的不是对手而是自己，就像一个人跟命运搏斗，明知道打不过，依旧飞蛾扑火，任由宿命推着人往前走。
所以与其说是编剧书写了人物命运，不如说每个人的命运从一开始便注定了。
汪磊为了救安菲娅而中枪身亡，原本没有痛感的他却留下了悔恨的眼泪；
一直看重情义的徐卫彪因为情义战死，最后一刻即使道歉，也唤不回曾经的单纯；
身为警察的林志华，也没能做到大公无私，所以失去所有兄弟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他们的谢幕源于「错误的选择」，所以后期种种不测都只是自食恶果而已，而悲剧就是暴力人生最适合的归宿；同时悲剧也能永流传，成为世人最好的「警示录」。
文导用了一个有趣的形容，「悲剧就像已经在滑滑梯，不断下落的过程，用力抓紧只能满手都是血，不如放手」。
1 号觉得，这也是为何大量的「暴力美学」最终都会有一个突然的悬停：不是死亡，就是离散。因为悲剧是最能反衬道德崇高的表达方式，生命消散的瞬间，才会有获得救赎的希望。
所以，正像吴宇森导演的肯定，《似火流年》不仅有真实的叙事、浓烈的情感，还有冲出镜头的生命力，不屈的意志。每一次抉择背后的挣扎，都透露着制作团队对这个疼痛故事的美好期许，同时提醒观众，不管「情」多么动人，都不能逾越「法」的边界。
基于此，《似火流年》的电影质感和在「暴力美学」上的极致体现，是值得每个时代多次回望的作品。
1 号结语
提到「暴力美学」，许多观众第一感受就是要抵制。
1 号却觉得，影视的「教化作用」决不能仅限于展示真善美，能够从假丑恶中见证「美」的诞生，或许才是「暴力美学」真正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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